第二日,他避開了一眾人變作一不起眼的小小婢子來到了魏美人曾居住的宮殿,卻見那朱漆對開大門被貼上了封條,竟是人去樓空。
於是,他四下旁敲側擊,才重新打聽到,魏美人自從那日宴會上惹惱了懷王被割了鼻子便被打發到宮內最偏僻、最荒涼、最頹敗的三庭苑中。
隨從的隻有一個從魏國便一直跟隨的貼身婢女,這樣的窘境隻怕是活不久了。
於是,他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這三庭苑。
苑外空無一人,荒草叢生,本來應是夏季最炎熱的天在這裏卻也是陰風陣陣,吹的人瑟瑟發抖。
他沒有推門,反而是跳了牆頭。想來,他也明白,即便是他敲門也不會有人開門。
苑內還算幹淨,如果忽略那些叢生的雜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其實還算是一個幽靜的地方。
走了幾步,便又聽到了排簫聲。
這一次不同於第一次所聽,嗚嗚咽咽、斷斷續續,細細分辨還夾雜著女子獨有的嗚咽啜泣聲。
他知道,定是那魏美人在哭泣。
“唉……”歎息一聲,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看起來冰雪聰明的女子為何會犯這等錯誤!
於是,腳下加快了幾步,他便站在了一間掛滿白紗的房前。
那白紗上落滿了蜘蛛網,還有不知名的飛蟲、蚊蠅。他皺了皺眉,指尖一閃而逝的白光,便將那些蚊蟲全部消滅。
排簫聲不斷,吹的他心煩意亂。
掀起白紗,他又拐了幾間矮小的房便看到了那個清瘦的人。
沒了彩衣加持,沒了華冠裝點,一頭烏雲散落,一身白衣勝雪,背影落寞又蕭條。
隻是小小的、陰暗的房內隻有她一人,就連那一旁的茶水都幹枯了。
他輕咳一聲,排簫聲斷了。
他便說道:“美人,瀟湘打擾了。”
“原是瀟湘大人……”魏美人輕聲,語氣不高不低,也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瀟湘大人,小女屋內陳設簡陋,沒有好茶招待大人,還請大人莫要責怪。”說罷,便又將那排簫湊到唇邊。
他趕忙說道:“美人嚴重了。”然後將懷裏揣熱的瓶瓶罐罐掏了出來,正要說話便突然聽到魏美人冷笑一聲,他便停下了動作。
“美人?”又是一聲冷笑,“現在的我……當不起這美人的名頭。”說罷,將排簫一扔。
“美人嚴重了。”他安慰道,“在瀟湘心中,世間一切女子都比不上美人的淡雅高潔。”
“嗬嗬……瀟湘大人無需安慰小女。”那魏美人始終不肯轉過身,他也不強求,隻想著開導一二,讓她心中好受些。
“大人,您可知,在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淡雅高潔。”說著又拽了抓耳上的麵紗,聲音漸漸冰冷,“小女本以為在這楚宮中無依無靠,安靜與世無爭便好,卻沒想到……卻沒想到……”說到這裏隻見她全身開始發抖。
他沒有言語,盤腿坐了下來。冰冷的地板讓他不由的一抖。
“卻沒想到這刀子卻是最信任的人捅了過來!”
“誰?”他有些好奇。
“還能是誰。放眼整個楚國後宮,誰最有權利、誰最受懷王寵愛、誰又是所有妃妾們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這樣一席話說出,他再聽不明白也明白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衝口而出,“不可能!”這樣劇烈的反應倒是嚇到了魏美人。
“大人何苦這等反應?”魏美人不解。
他愣了愣,於是又說道:“那日……那日給美人畫像,看美人與南宮夫人情同姐妹,所以……所以才……”
“哼!情同姐妹……真是好一個情同姐妹啊!”說罷,魏美人仰頭大笑!笑聲回蕩在空蕩的房間中格外瘮人。
他呆住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讓這個空穀幽蘭的女子變成如今這樣?!
“如若不是她說我鼻子太大,我怎會用扇掩麵?!又怎會被懷王誤會?!又怎會落得現在的下場!”說罷,竟是一把將麵上的白紗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