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風目前還有一計,也是他計謀係列的第三計——“釜底抽薪”。
另一邊,魏天行在海元證券的操盤室中已經忙碌了整整四天。在這天收盤後,他直接在地上躺了下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袁得魚一直沉浸在操盤中,他開始思考魏天行幾日來的動作。
這個操作,最直接的就是能在最低的位置把該拿的全拿了,但難度太大了。因為主力還沒動手之前,就會有很多老鼠倉先出手,畢竟很多機構之前也埋伏了很多底倉,隨時都可能搶先得手。
袁得魚回憶起魏天行在鍵盤上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就像撫琴,這讓他想起了當年在學校裏看到的一個表演——鋼琴的四手聯彈。難怪很多操盤手原先就是彈鋼琴的,手法異常迅速。
他知道,魏天行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至少從容不迫地完成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始終保持自己的警戒持倉量,這需要多個賬戶的量價配合,還要有強大的心算能力。第二件事情是大部分人無法想象的,他必須用手上的資金以最快的速度擊潰敵方的先手,就好像無數顆子彈如同彈雨般射來,然而他卻在一秒內,不僅將子彈統統擋在身外,還要給每個敵人回射一顆子彈且一擊致命,這需要操作嫻熟。第三件事情是最難的,就是對市場情緒的把控。他用的武器是盤麵走勢,而這需要卓越的盤感與精準的控製力。這樣的量價運作,除了超越常人的心算能力外,還要有精準的操盤手感,更要有一種突破傳統思維的爆發力。
袁得魚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查了一下許諾的資金賬戶,他想起已經好幾天沒看見許諾了。
賬戶顯示,早在第二天下跌的時候,許諾就割肉出局了,像大多數股民一樣。短短兩天,許諾就賠了1萬多元。
他盡管完成了楊帷幄交給他的任務,但是一點兒都不快樂。
楊帷幄也仿佛剛從驚濤駭浪中回過神來,他回顧了一下整個過程中自己最關心的部分,不由得驚歎魏天行對持股比例的把握——經過兩次舉牌,持股比例比先前整整上升了10%,這也就意味著,他離正式入主申強高速不遠了。
“袁得魚,你幹得好,我都看在眼裏了,年輕人最難得的就是不感情用事。”楊帷幄拍了拍袁得魚的肩膀,手裏拿著一個信封,“這是我給你的獎金,你可以用它來彌補一下你朋友的損失。”
袁得魚搖搖頭:“真的不用,我已經把自己賬戶上賺的錢全部給了她。”
“今天也沒什麼事了,要不你去告訴你的朋友?”楊帷幄通情達理地說,並把信封塞到了袁得魚手中。
“好!”話音剛落,袁得魚就不見了蹤影。他去了許諾家。
還沒到許諾家樓下,袁得魚就聽到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他看到很多人戴著白孝進進出出,心裏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上了樓,發現許諾家的門開著,有很多人圍聚在那裏。透過一群人,他看到許諾坐在床上,麵容憔悴,眼神空洞。
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婦女坐在一旁哭著,還有一個男人抱著遺像。
袁得魚幾乎要崩潰,仿佛也感受到了許諾的無限悲傷。他感覺無地自容,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他看到許諾滿臉無助的樣子,還是走了進來。袁得魚慢慢走到她麵前,一向伶牙俐齒的他,此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許諾看到他,很快把臉轉了過去,沒再看他。
袁得魚在她麵前跪了下來:“我知道說什麼都太晚了,但你賬戶上的錢並沒有少。這裏還有一筆錢,或許能幫到你!”
許諾輕輕地搖了搖頭:“奶奶死了,錢有什麼用呢?”
“我也很難過,但就請你收下我這份心意吧!”袁得魚繼續跪著,把信封放在了許諾手中。
“我就不收,你這算什麼意思?就算你幫了我,那麼其他股民怎麼辦?哈哈哈,你們海元證券的主力真是厲害啊!我剛才聽說,申強高速今天被拉上去了,前兩天都在假跌。恭喜你,袁得魚,你立下了汗馬功勞,應該賺了很多錢吧?”許諾一字一句地說。
“我真的不是故意利用你。”袁得魚低下了頭,許諾清楚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覺得自己真的好傻,怎麼聽不懂你的話?”許諾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主力在做申強高速嗎?我隻要放著就可以了,都怪我自己不好,還跑上去問你主力是不是崩盤了,我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是我錯了,我撒了謊。”袁得魚的頭更低了。
“你上班第一天,我還跟奶奶說,我們有希望了,有錢治病了。我有個很聰明的朋友進了海元證券,我可以賺很多很多錢給她治病。奶奶聽到後很高興,還說,從來沒看過我那麼開心,問我是不是喜歡這個男孩,我還傻乎乎地點了頭。”許諾哭了起來,“我還說,奶奶,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男孩,他的名字叫袁得魚,他頭發總是亂蓬蓬的,喜歡歪著嘴笑。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
許諾呆呆地停了下,又繼續說道:“第二天,奶奶還向我問起你,我就一個勁兒地哭,她問,是不是你欺負我了。我說不是的,說你原來想幫我,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控製的。今天我知道了,原來你不是不可以控製,而是在欺騙我!下午奶奶看到我哭得厲害,還想起身,沒想到一激動就……”許諾難以自控地大哭起來。
袁得魚一把將許諾抱在懷中,感覺到她瘦弱的身體,在自己胸口微微顫抖。他喃喃地說:“你不是沒有親人的!”但許諾還是鉚足全身力氣將袁得魚推開了。
這時候,有兩三個男人走過來,把袁得魚從地上拉起來,向門外拖去。
袁得魚掙紮著要進去,幾個人用力把他往外拖,他一個踉蹌,在樓梯上摔了一跤,倒在了地上。他看到許諾把他留在床上的信封撕開,將大把的錢扔出了門外,一張張鈔票就揚落在他眼前,像冰冷的雪花在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