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景老神在在地把玩著掌心的引草,緩聲道:“千年前,淩沐發現了被困住的你,破了那陣法將你救出來,你們是相處了一段時間,還成了戀人……不過好久不長,淩沐想要將你帶走的時候發現這陣法之下竟壓著一個怪物,而且異常凶悍,若是放出來恐怕會引出大動蕩,他不得已隻好陪你繼續留在那山洞中,又過了多少歲月?”

他微微頓了下,繼續道:“估計也不用太久,畢竟你的阿沐這般博學多識,連失傳已久的代行之術都知道。”

“哦。”他看著祈陌笑,“我還沒告訴你什麼是代行之術對吧?這東西充滿了惡意和私心,為了將你替換出來,為了給你自由,你的阿沐可謂是不惜付出一切代價,搭上一條人命,還有墓人的半死不活,更有鎮壓其上的萬人崇敬之威。”

祈陌何等聰慧,他立馬就聽出了這都對應著什麼。

而蕭文景連給他猶豫的機會:“淩夙雲是你的替身,淩沐自己成了墓人,至於那萬人崇敬之威……淩雲宗可是麾下修士數十萬計。”

說到此處,已經是全盤托出了。

楚暮雲忍無可忍:“胡說八道!根本是荒謬至極!”

蕭文景聳了聳肩,對祈陌說:“你看,為了不讓你有心裏負擔,為了讓你得到真正的‘自由’,他連告訴你這些都不舍得,一個人背負著,一個人承擔著,一個人默默付出著……”

“因為這根本是沒有的事!”楚暮雲被激怒了。

蕭文景不看他,隻認真的問祈陌:“我說的事有沒有發生過?淩沐是不是突然就走了?是不是在你們如膠似漆的時候拋棄了你?接著他離開了近百年時光,再回來卻身邊有了淩夙雲,而他更是一顆心放到了他身上。”

這些完全分毫不差,很多祈陌想了千年都想不通的事在這一刻忽然清晰了,薄霧散去後的真實讓人瞠目結舌。“你知道墓人是什麼嗎?他就像祭壇上的祭品,活生生的被架在那裏,永不入輪回,隻等著那被壓製的怪物衝破囚籠,將其完全吞噬,因為啊……是他承接了那本該架在陣源身上的仇恨。”

“哦,陣源就是你,祈陌……”蕭文景歎息著,“你何德何能,得了這男人的癡心一片。”

所有的事都被說中了,完完全全,一絲不差!

瓔珞寶寶:“我的天……是到底為什麼會知道啊!”

相較於瓔珞寶寶寶寶的完全驚呆,雲姝反而冷靜下來了。

從這一段話裏,他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蕭文景說他離開了近百年,再回來身邊就有了淩玨栩。這話的意思是,他用了百年時間去尋找相應之體。

可其實並不對,因為這百年雲姝並未離開,隻是隱姓埋名,在幕後遙控了淩雲宗,通過淩善來將默默無名的淩雲宗發揚光大。

從這一點兒可以看出,蕭文景並非是真正知道了事實,而是憑借著所掌控的信息,一點一點,一層一層,逆向推出了結果。

他執著於逼問祈陌,由此可見,很多問題他並不是了然於胸,而是通過言語去衝擊祈陌,進而從他的反應中獲得答案。

可哪怕是這樣,也已經非常驚人了。

靈引草、傀儡術、相應之體、萬人之威、墓人、代行之術、陣源……僅僅是這麼幾個詞彙,隻是按照順序排列,他便演化出了真相,這樣的邏輯思維能力簡直堪稱恐怖!

雲姝雖有意借蕭文景來讓祈陌得知真相,可在這個時刻,見識了這一番手段之後,他對於蕭文景的評估已經完全改變。

想要攻略這個男人,絕非易事。

祈陌整個人都僵立了,他所受到的衝擊不是任何人能夠體會的。

蕭文景終於看向了雲姝:“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嗎?”

雲姝死死地盯著他。

蕭文景惡意的笑著:“因為啊,我不想給祈陌自由。”

終於體會到這句話裏的深意,雲姝瞳孔猛縮,後背都升起了涼意,他反應極快,迅速出手,可還是慢了一步。

蕭文景輕易吞噬了他的靈力,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株翠色的靈引草化為一片灰燼。

他竟然把靈草毀掉了!

沒了靈草,陣法瞬間沒了效用,躺了將近一個月的淩玨栩終於徹底斷了氣,最後一點兒生機也沒了。

相應之體死掉,代行之術崩塌,一切都全毀了。

雲姝沒法再演戲了,他怔怔地站在那裏,大腦卻像個告訴運轉的馬達,不停的分析、研究、推測著,試圖在這越來越混亂的局麵中找到突破口。

就在此時,一縷極淡極虛弱的光芒從淩玨栩體內蔓延而出,那是祈陌的一縷遊魂,雖然早已與相應之體融合,但當淩玨栩死掉,失去了裝載它的軀殼,它再度飄了出來,在空中搖搖晃晃。

雲姝因為思考問題,沒注意到它的存在。

祈陌整個人都陷入了無與倫比的震驚中,所以也無心去關注它。

而蕭文景,自始至終掌控一切、催動一切,當然有閑心去看其他的。

所以他盯住了那縷遊魂。

按理說這輕飄飄的小遊魂本就是從本體出來的,如今有了機會,應該會悄無聲息地回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