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失眠了。
任何一個人發現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估計都不可能安心睡大覺。她平躺在床上,聽著空調的嗡鳴聲,把手抬起來放在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而真實。
會不會一覺醒來,又到了別的地方呢?她難以抑製的設想這種可能,又或許一覺醒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她穿著藍盈盈的仙女裙,端著金色的香檳,在夜空下淺笑輕酌。
“算了。”江盼低聲自語了一句,翻身抱住薄被,有些認命的反駁自己。
這一天裏麵她不知道糾結了多少次,然而事到如今,回不回的去,去到哪裏都不是她一個人能說了算的,甚至連推測都毫無線索,唯有邊走邊看,尋找回去的方法。
又翻了個身朝裏,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唯有洗衣粉特有的香味絲絲縷縷的鑽入鼻腔。被罩床單大概都是新換的,散發著陽光的味道,隻是布料有些粗糙,劃過皮膚的感覺格外清晰。
索性是睡不著了,江盼幹脆翻身起來,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再次把電腦打開。
散熱小風扇的聲音頓時在寂靜的宿舍裏響起,旁邊床上的舍友翻了個身。她趕緊屏住呼吸,凝神聽了一會兒。幸好已經淩晨,大家睡得正熟,沒有人被吵醒。
打開名為“學生工作”的文檔,江盼把全班同學的信息和登記照片一一看過去,四十多個女生,每一個在她眼裏都有著十萬八千裏的差別。
江盼專業於頜麵部整形,對人的五官更是敏銳,記住人臉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成年人五官變化很細微,隻要是沒有整過容的,三五年之內她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認出來,無論膚色、發型、甚至氣質有多大的變化。
將名字和照片對應著記憶,江盼希望自己在遇到同學的時候不至於出現叫不上名字的尷尬。她沒有受傷失憶的借口,所以破綻越少越好。
漆黑的房間裏隻有她的桌前閃著屏幕的光亮,江盼把遮光簾拽了又拽,爭取將光線遮蔽在書桌前小小的空間裏。
她意外的在原主電腦裏發現了美圖秀秀這樣的程序,想來是因為掌握不了shop,退而求其次用簡單的程序進行圖片的製作。她將自己這副麵孔的證件照片導入其中,點下一鍵美白。
看著新生成的照片,江盼挑了挑眉。
這張臉如果膚色改變一下,竟然比她想象的更漂亮,是那種一看就讓人心生保護*的清純萌妹的模樣,跟她原本略帶張揚霸氣的長相毫不相符。
五官明明差別不多,但就是那細微的幾筆,就讓整張臉的風格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真是,有趣極了。江盼職業習慣的分析著那幾處差別,甚至在一旁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仿佛回到了從前一樣。對於她來說,能選擇一份讓自己感興趣並樂在其中的職業,是一種幸運。
看看想想不知過了多久,江盼眨了眨眼睛,覺得眼球有些幹澀,整個大腦也因為高速的思考而有些發燙的感覺。她抬手摸了摸額頭,看了眼電腦一角的時間。
已經三點多了,困意仍舊沒有找上來。
她摸起小磚頭似的手機,按亮了屏幕。打開微信準備看一下班裏同學的朋友圈時,江盼才發現,還有一條未讀微信,在頭像上掛著一個突兀的阿拉伯數字1。
發送的時間是十一點多,江盼點進去,是一條沒頭沒尾的“睡了麼?”。
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來了,不隻是因為這句話,而是這條微信的主人名字後麵帶了一個小波浪號。
“範樹景~”
聽名字是個男生,可是一個男生會把波浪線加在名字後麵麼?
江盼點進他的個人信息,果然,那條波浪線是原主自己加上的備注。
她手指輕點,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幾頁,瀏覽過後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唇角,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麼。
典型的學長和學妹的小曖昧關係,範樹景是校學生會上一任的外聯部部長,目前打算競選主席團,江盼作為他的小幹事,時常一起做活動,對他又崇拜又喜歡,可是又羞澀的隔著層紗不肯戳破,從那些聊天記錄裏,江盼幾乎看到了原主滿屏粉紅色的少女心。
沒想到這個內斂踏實又羞澀的姑娘,心裏還揣著一個人。
要不然幫原主一把,江盼心裏勾起了點點惡意的小趣味,等原主回來發現仰慕的男神成了男朋友,也是個不錯的禮物……
“啊抱歉學長,剛剛忙著修改ppt沒有看到,還沒睡呢~”
江盼生疏的用這九宮格鍵盤,把這一行字發了出去。一個大三的男生,對低年級的女生來說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學長,懂得多,眼界也寬,但江盼卻覺得,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再怎麼成熟在她麵前也不過是個大男孩兒,尚還簡單著,心思目的一覽無餘。
想要撩一撩,她多的是辦法。
這個點兒再發微信,對方肯定不會回複,但是明天早上起來一看,自己的小幹事為了競選這麼努力,甚至還失眠熬夜,心裏的那點兒小苗苗不會長大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