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別過視線,聲音平靜:“沒人強迫你學這些,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打同情牌,沒有任何意義。”
謝陶慢慢放下手,垂下腦袋,輕輕“哦”了聲。
房中沉默下來。
過了半晌,顧欽原望向那盞漸漸涼下來的茶,忽然道:“我明日就要啟程回草原。”
“啊?”謝陶驚訝地張大眼睛,“可是欽原哥哥才回來兩天——”
顧欽原的手掌撫上她的臉:“我走之後,你要乖乖的。若是你嫂嫂要讓你去見什麼男人,你不準去,記住沒有?”
謝陶認真地點點頭,“記住了。”
顧欽原唇角勾起,俯身含住她的唇,聲音幾不可聞:“乖。”
他把她推倒在地,熟稔地挑開她的盤扣。
過了一會兒,客房中便傳出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皇宮中,君天瀾處理完堆積如山的奏章,已是黃昏。
他站起身活動了下胳膊,披著純黑貂毛鬥篷走到屋簷下。
天色烏壓壓的,又開始落雪了。
他望著遙不可及的西方,伸手接住一片單薄的雪花。
僅剩的暗紅色鳳眸中,盛著鋪天蓋地的思念和擔憂,這樣冷的天,她可有好好吃飯,好好穿衣?
他獨自站立良久,直到被風吹到廊下的雪花覆蓋了滿滿一肩頭,直到青絲都被大雪染成了霜白。
福公公急匆匆找過來,“皇上,這都下大雪了,您還是趕緊進暖殿裏去吧?這要凍壞了可怎麼辦……”
君天瀾的視線仍舊落在遠方天際,薄唇噙起一點兒笑容,淡淡道:“去溫一壺酒,再備上筆墨紙硯。”
福公公不知他要做什麼,卻隻得依言照辦。
晚來天欲雪。
君天瀾盤膝坐在暖殿的軟榻上,喝了大半壺烈酒,望了眼在角落的絨毯上爬來爬去的念念,握住毛筆飽蘸筆墨,在花草信箋上一揮而就。
他洋洋灑灑寫了幾個大字,親自用牛皮紙層層包好了,小心翼翼放在矮幾上。
此時皇宮中處處燃起了燈火,他係上鬥篷,親自執了一盞宮燈,踏著落雪往梅園而去。
燈籠光映照下,梅花林紅若火焰,盛開得綿綿密密,白雪紅梅,可謂景致甚美。
高大冷峻的年輕帝王,在梅林中轉悠了整整半個時辰,才挑出一枝最美的梅花,小心翼翼折下,回了暖殿。
他取出一隻雕花精美的檀木匣,盛了信箋與梅花枝,又喚來夜涼,命他務必親手把這封信送到沈妙言手中。
信箋有情,萬水千山,遙寄相思。
夜涼來到大魏北郡城時,已是正月末了。
百姓們都脫掉了厚重笨拙的冬襖,換上新裁製的薄春襖。
城中萬象更新,一切欣欣向榮。
夜涼進到平北王府後,被素問領著,穿過重重遊廊來到沈妙言居住的澄光院,踏進三道門,才終於見到端坐在軟榻上的少女。
他抬眸觀望,但見少女穿胭脂色繡牡丹羅裙,梳雍容的飛仙髻,一身肌膚白膩勝雪,小巧玲瓏的耳垂上戴著兩粒祖母綠的寶石,櫻唇精致,纖纖玉手托著白嫩的下頜,琥珀色琉璃眼斜斜望著他。
氣度無雙。
分明是尊貴雍容至極的模樣。
他迅速收回視線,恭敬地奉上那隻雕花檀木匣:“奉皇上之命,特來給郡主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