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儀元殿隻剩下他們兩人,他才正色:“陛下果真沒有稱霸天下的心思嗎?”
沈妙言把玩著兩顆雕花核桃,瞳眸恍惚。
她最是懶惰不過,雖然認真起來或許能治理好天下,可心性裏,總是貪玩居多。
更何況,她欠了念念一個童年,她總想花時間去彌補他。
擁有天下,並不能讓她彌補念念。
拿遍天下的奇珍異寶送給他,那些奇珍異寶也都是冰涼的,不及她陪伴的時間來的珍貴。
她要這天下,又有何用呢?
張祁雲輕聲:“陛下?”
沈妙言回過神,轉了轉花核桃,淡淡道:“茲事體大,還是容後再議吧。”
張祁雲笑了笑,沒再多言,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他身著天青色麻紗袍子,握著骨扇,疾步行走在遊廊之中。
星眸裏透出淡淡的冷意,他們的女帝,其實比誰都要聰明,她很明白她自己要的是什麼,並且一直在為了那個目的而努力。
從朋友角度來說,他張祁雲敬佩她的心智。
可是,從臣子的角度而言,這樣的君主,無疑是失敗的。
他張祁雲要輔佐的主子,必然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帝王。
必然是,要一統天下的真命天子。
他眯了眯眼。
而恰在此時,顧欽原身著大周官袍,正從前方而來。
兩人皆都目不斜視,錯肩而過。
翌日,清晨。
張祁雲率領禁軍,親自出城迎接君舒影。
然而他在城門口左等右等,依舊不見前方官道上有儀駕過來。
他氣得夠嗆,沒辦法,隻得帶著人馬順著官道繼續向前走。
整整走了十裏地,才終於看見北幕駐紮的帳篷。
君舒影此次帶了五千精銳過來,眼見著已是晌午,那蕭城燁嚴肅地在遠處操練兵馬,可居中的大帳卻帳簾緊閉,裏頭的人估計還沒起來。
大冷天的,張祁雲再度被氣得不輕,策馬直往大帳而去。
通傳過後,他進了大帳,隻見裏麵燃著暖暖的金絲炭爐,奢華寬大的龍床上,身姿修長的男人,靠坐在床頭,正把玩著精致的白玉九連環。
男人的青絲鋪散在錦枕上,修眉入鬢,鳳眸典雅,唇若含朱,色若春曉。
精細絲綢中衣大敞著,露出完美白膩的胸肌和人魚線,半掩在薄被下的長腿,肌肉緊實,構勒出有力的線條,仿佛將天底下最美的景致都集於一身。
此時,那比女子還要精致的薄唇微微翹起,把解開的白玉九連環遞給床榻裏側的小孩兒,聲音醇厚低啞,含著十二萬分的寵溺:“瞧瞧,這不就解開了?”
張祁雲望向那個孩子,不過六歲大的娃娃,生得粉雕玉琢,與鰩鰩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眼睛卻是大周皇族的男人們特有的鳳眸。
他穿著與君舒影一般款式的杏黃絲綢中衣,乍一看,仿若親生的兄弟父子。
張祁雲蹙眉,“他就是……”
君舒影一手撐額,轉頭望向他,笑得傾倒眾生:“他是北幕的太子,喚做幕昔年。”
幕村那段寧靜歲月,雖已成昔,卻經年不忘。
所以,他叫幕昔年。
張祁雲朝他拱手行了個禮,“女帝命臣前來,請皇上入京。”
君舒影坐起身,讓昔年在他跟前盤腿坐了,一邊認真地給他梳頭,一邊緩聲道:“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