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眼圈越發地紅,依偎到他懷中,仰起淚兮兮的小臉,嗓音嬌弱:“相爺,那年冬天,謝府後門外發生的一切,妾身此生難忘。相爺既從那個時候就闖進了昭兒的心房,那麼昭兒這一生,都不會放相爺出去。”
顧欽原垂眸望著她,腦海中隱約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他其實已經記不大清了,他忘記了那個姑娘穿什麼樣的衣裳,忘記了那個姑娘的容貌,隻記得她有一雙極漂亮純淨的眼。
那雙眼,他想了整整二十年。
如今那雙眼睛,就在他麵前流淚。
他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於是他取出帕子,輕輕為謝昭拭去眼淚。
謝昭抱住他的腰,側臉貼在他胸膛上,哭得梨花帶雨:“昭兒自知是福薄之人,比不得妹妹能讓大家都歡喜。可是相爺,昭兒愛著你呀!昭兒不想把你讓給妹妹,相爺,您不要離開昭兒好不好?”
她字字泣血,仿佛肝腸寸斷。
顧欽原心軟得緊,又想到她還懷有身孕,於是輕哄道:“罷了,我今日就不去初心院了,你莫要再哭,沒得傷了孩子。”
“嗯!”謝昭感激地仰頭親了他一下,“還是相爺疼我!”
昭華院其樂融融。
對麵的初心院,門庭冷落,初雪漸積。
門前的垂花棉布簾,被風吹得緩慢晃動。
裏麵圓桌上的和離書,墨跡已幹,空餘下滿室淺淺墨香。
和離書上壓著一枚發簪,發簪上銀蝴蝶的薄薄羽翼,正輕微顫動。
其上嵌著的兩粒紅豆,如血鮮紅,流轉著黯淡的光澤。
紅豆是相思之物,卻往往亦是斷腸之物。
入夜之後,皇宮。
群臣聚集在大殿中飲酒作樂,禦花園卻是一片寂寥。
花思慕雙手托腮坐在抱廈外的石階上,正朝著遍布星粒的夜幕發呆。
鰩鰩小公主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是否有想念他?
他正尋思著,卻聽得前方傳來喧嘩聲。
他抬頭望去,隻見幾名八九歲的小公子,正圍著個小姑娘,使勁兒嘲笑她。
那小姑娘不過五六歲大,抱著隻布偶兔子,穿素色繡花宮裙,麵容很是甜美可愛。
隻是,她束在腰間的長發卻蒼白如雪,月光下,連肌膚都是通透的白。
加上她眉宇間那股子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從容,她看起來就像是來自雪山之巔的神女!
花思慕驚訝地張大小嘴,正感歎著世間竟有如此造化鍾神秀之人,卻被那幾名頑劣的小公子破壞了氣氛。
他們圍在君佑姬身邊,拚命朝她吐舌頭,“略略略,小怪物,你是小怪物!”
還有年紀小的不懂事,甚至撿起地上的石頭去砸姬如雪:“她肯定是地獄裏爬出來的小鬼!哪兒有人長成這樣的?”
從抱廈所連接的遊廊裏,又成群結隊跑出許多年紀小的小姐,看見君佑姬時,紛紛好奇地圍上去:“哇,她是誰呀?!”
“她的頭發是白色的耶!”
“她是小怪物!”
“略略略,小怪物!”
所有人都在起哄。
君佑姬安靜地站在人群裏,眉目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