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沈妙言把玩著懸在腰間的荷包,“不過,像顧相這般人物,大約並不信這些怪力亂神吧。於你而言,大約信你表哥,就能得永生了。”
全然嘲諷的語氣。
然而顧欽原卻仿若沒聽見般,掙紮著往要下床,嗓音嘶啞:“表兄,我要去靈安寺……”
君天瀾拉住他,“山間風大,你身子不好——”
“表兄!”
顧欽原偏頭望著他。
漆眸中,透出濃濃的渴求。
事到如今,隻要能讓陶陶回到他身邊,哪怕要他舍棄從前無神的信仰,他也甘之如飴。
隻要她能回來。
隻要,她能回來……
對上他這般堅定的目光,君天瀾所有阻止的話,全都咽在了喉嚨裏。
半晌後,他微微頷首,“好,去靈安寺。”
……
午後,兩輛馬車先後駛出顧府,朝郊外而去。
君天瀾與顧欽原坐在前麵,沈妙言與顧湘湘則坐在後麵那輛車中。
沈妙言卷起窗簾,托腮望向窗外,琥珀色瞳孔中,浮著淺淺的暗光。
顧湘湘捧著茶,含笑嘲諷:“聽聞這次去靈安寺,乃是我二哥要求的,原來在皇上那兒,沈姑娘的麵子,還不如我二哥大呢。”
沈妙言放下窗簾,滿不在乎道:“我的麵子比你大就行了。”
顧湘湘語塞。
沈妙言把玩著垂落在胸前的幾根細辮子,漫不經心道:“說起來,靈安寺後山有塊姻緣石,聽說子時剛過時去求姻緣,可以讓破裂的夫妻關係重新修複如常,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都是哄人的,我可是不信的。”顧湘湘冷眼。
沈妙言笑了笑,“我也是聽宮女說的,她說她的兄嫂,就是這樣和好的呢。”
她說罷,就繼續望向窗外的景致。
顧湘湘蹙眉,想起自己二哥和謝陶,不覺咬了咬唇瓣。
……
一行人很快到了靈安寺。
因為君天瀾是微服出行,所以並未讓方丈等人出來相迎。
眾人在後院禪房住下,傍晚時分,很快有僧彌捧了齋飯過來供他們食用。
沈妙言與君天瀾自是住一間房。
沈妙言沐浴出來,看見寢屋中空空如也,那個男人也不知去了哪兒。
她找了件胭脂紅的鬥篷係了,抬步往外走去。
正是暮色四合的時候。
山間風涼,吹得庭院裏的竹林簌簌作響,竹香四溢。
她穿過朱廊,剛拐過彎,就撞上了個人。
那人“哎呀”了聲,一屁股跌坐在地,連帶著懷中抱著的幾根雷筍也散落滿地。
沈妙言扶著肩膀望過去,隻見麵前的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二歲,生著張圓潤小臉,穿半舊雲白羅裙,梳著雙丫髻,俏生生的模樣格外招人疼。
她蹲下去給小姑娘拾起雷筍,遞給她道:“快拿好了。”
小姑娘呆呆盯著她。
“怎麼了?”沈妙言不解。
“嗚哇!”小姑娘忽然抱住她嚎啕出聲,“你不許走,不許走!嗚哇哇哇!”
沈妙言:“……”
碰瓷嗎?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嚶嚶嚶,姐姐,你咋在這兒呀,你可不能再拋下櫻櫻了嚶嚶嚶!”
沈妙言額角青筋跳了跳,小心翼翼掰開她的手,“那什麼,你誰啊?”
“我是櫻櫻啊姐姐,難道你不記得櫻櫻了嗎嚶嚶嚶……”
沈妙言被她嚶嚶嚶弄得無所適從,按住她的雙肩,認真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