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沒說話。
她的目光慢慢落在男人腰間掛著的木偶娃娃上。
那娃娃漂亮精致、栩栩如生,眉眼之間,像極了自己。
她抬起眼睫,“若五哥哥今夜前來隻是為了說這些,那麼你可以離開了。”
“他已經封鎖了正陽宮,下一步,就是焚燒宮裏所有感染了瘟疫的人。妙妙,他心黑手辣、六親不認,難道你愛的,就是這樣的人嗎?”
君舒影說著,伸手就去捉沈妙言的手。
沈妙言拂開他的爪子,冷聲道:“經曆了這麼多,我已經知道我愛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五哥哥,或許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可當年你擅自抱走昔年,這一筆賬,我與四哥都不曾與你算!”
她有三個孩子,她皆是喜歡的。
如今念念和鰩鰩都在她和四哥身邊,唯有一個昔年,身處千裏之外,平日裏就連見一麵都難如登天。
並不是不曾思念的,並不是不想彌補的……
可那個孩子,被君舒影養得隻認他一人,她和四哥,又能如何?!
或許過去她的確欠了君舒影很多,可他偷走了她的孩子啊!
他欠她的,又哪裏少了?!
既然前塵往事、是是非非都已算不清楚,那麼不如一笑泯恩仇,好歹也能繼續做知己不是?
她是如此想的,可君舒影偏偏不是。
他是大周皇子,半生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有一個沈妙言,愛而不得,求而不得,令他欲生欲死、欲癲欲狂!
他把全天下的珍寶都捧到她麵前,他為她點燃北疆的萬裏烽火,卻都無法令她一展笑顏。
他想把他的一切都送給她,到頭來,卻發現他送一切,都不及君天瀾隨意給的一件小玩意兒令她開心。
為她傾盡天下,因她窮途末路。
為她披荊斬棘,因她生不如死……
可,一切的一切,都仍舊敵不過君天瀾的十年陪伴……
不知過了多久,君舒影慢慢站起身,俊美的麵龐上逐漸噙起詭異的笑容。
他撩開帳幔,踉踉蹌蹌地離開。
沈妙言閉上眼睛。
漆黑的睫毛忍不住輕顫。
事情已經脫離她的控製,為今之計,隻能期待四哥那邊,能盡早找到司煙,討要這蠱蟲的解藥了。
……
君天瀾回到乾和宮,已是黎明之前。
他沒讓宮人伺候,沉默著點燃了寢殿內的燭火。
幽幽燭火照出一小團天地,也把他的側臉照得輪廓分明。
寂靜之中,他聲音淡淡:“既來了,不如把解藥留下再走?”
角落裏傳來窸窣聲,像是無數蟲子在爬動。
過了會兒,一道人影從黑暗中踏出來。
女孩兒發髻高挽,身穿海老茶色的短打勁裝,全身上下半點兒首飾都無,若非天生麗質,實在叫人懷疑她是個男孩子。
司煙蹦蹦跳跳地奔到君天瀾身邊,仰著小臉嬌笑道:“皇帝哥哥,我是背著北帝偷偷進宮的呢。”
君天瀾並不想跟她聊天。
司煙在他的龍案後坐了,好奇地把玩著筆筒裏的毛筆,隨意挑了根狼毫,拿筆尖戳自己的皮膚玩兒,“皇帝哥哥,你怎麼不說話?既然想要解藥,也得誠懇些不是?”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蓮澈啊!我歡喜他,想要做他的妻子。不如你給我們賜婚,等我嫁給他,我就把解藥給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