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吉一直摸著肚子在發呆,聽到身邊有泣聲,她猛然回過神,側頭一看,見她帶著來的如花在哭。
她抬起頭,看看外麵,見天色不早,怕他會回來跟她一道用膳,便站了起來,打起精神道,“丫頭,咱們回宮了。”
如花偏過頭,想把淚止了,卻越擦越多。
柳貞吉沒著急,站在原地等著她。
她實則也是全身無力。
想想,她都不介意當母豬生三個四個五個,卻是不能再生了。
多遺憾啊。
這遺憾,誰能明白?
她都跟辰安說,要給辰安生個妹妹,讓她帶妹妹玩,帶妹妹長大,就像她娘親的姐姐跟她娘一樣的手牽著手一起長大……
竟是不能成行了。
她的福氣,怕是用盡了嘍。
太子妃一如既往地帶著笑容回的宮,出現在他的麵前。
太子卻覺得有些不對。
等入桌準備用膳的時候,她的手支著桌子,一動也沒動,沒有像昨天那樣給裕渝辰安洗手,盡管她臉上還帶著笑。
不過還是等著人端來了水,為他洗手。
她的手碰到他的時候,一片冰涼。
太子看向她,她卻垂下了眼。
太子就更覺得不對了,一直盯著她不放。
“又看我?”看了半會,太子妃抬起頭笑,還朝他擠了下眼睛,俏皮得很。
太子不為所動,還是覺得奇怪。
等到用完膳,他還是覺得太子妃不對勁,以至於心神不寧得很。
直到蘇公公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後,他就徹底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時候,她膝上還有辰安,正跟辰安在咬耳朵說悄悄話……
太子站起身,走去了門外。
宋濤在門外等著,見到太子,苦笑道,“臣左想右想都不對,還是來跟您說一聲,臣實在瞞不住太子妃,還請太子恕罪。”
天已經全黑了,宮裏四處都點燃了燈籠,四處燈火通明,金碧輝煌的紫禁城比白天耀眼得太多,太子曾聽外麵的百姓說過,圍牆內的宮殿,漂亮得就像天外瑤宮。
現在他們住在這裏麵,但不會有人關心他們是怎麼進來的,所以他的太子妃,從來不覺得跟人訴說自己的苦難有什麼用,不過是徒增別人話柄,自己給自己多添道難過罷了。
“我恕了你很多次罪了……”太子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疲憊,竟扶了扶柱子,看得在旁的蘇公公與幹心腹內侍觸目驚心,全不由自主往前邁了半步,想去扶他。
還好,太子又站了起來。
隻是蘇公公發現,他的腰沒有先前那麼直了。
宋濤雙眼都紅了。
覺得這次就算死了,他也沒什麼想法了。
“別再有下次了。”周容浚爬到今天這步,到底不是昏饋之人,朝宋濤揮揮手,“走吧。”
宋濤不敢再看他,快步離去。
等踏出武才宮,眼淚就從眼眶流了下來。
他跟了他們這麼多年,從太子妃嫁給太子的第一天起,他一路看他們相扶相持到了今日。
他知道太子對她有多用心,也知道太子妃覺得他們的以後一定多子多孫。
她老教世子小郡主,說他們以後要對弟弟妹妹如何如何。
現在她知道了沒有了如何,不知道有多傷心。
跟了她這麼多年,宋濤多少也知道她點性子,越傷心的時候,反而哭不出,就像當年太子遇刺,生死不明,她懷著小郡主,一個人等太子回來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流過。
太子妃傷心得哭都哭不出來,太子又能好過到哪裏去?
宋濤不忍看,隻能及快地走。
這廂周容浚半晌都沒回屋,直到跟女兒說完悄悄話的柳貞吉見他沒回來,放下辰安,出來找人。
見他站在廊下,眺眼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宮殿不語,她走過去,抱了他的腰,把頭埋在了他的肩胛處。
她算是徹底知道了他對她的補償是出自何處了。
她也很想自欺欺人,不想承認這件事,但木已成舟,事實不容她逃避呐……
“你也知道了?”她先開了口。
他這是知道,她知道了吧?
周容浚聞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反手抱著她,摟著她到了他胸前,從後抱著她,緊緊把她護在了胸前,低下頭輕聲問她,“想哭嗎?”
柳貞吉聽了靜默了片刻,然後笑著搖搖頭,還道,“不想。”
沒什麼可哭的。
事情發都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