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品味,要說她看上了章小公子,哪是不可能,是恰恰最可能。
不管如此,定康二十八這個年,是柳貞吉嫁給周容浚以來最舒服的一個年。
太子萬事已定,萬皇後也不在了。
那是個不是惡婆婆,卻勝過惡婆婆存在的女人,柳貞吉對她老實說一點懷念也沒有,甚至因她的不在感到輕鬆她跟皇後可能真是八字不合,那是唯一一個無論她怎麼打動,也不曾對她心軟過的人。
對於這樣的孽緣,能結束,想想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大周朝有大年初二告祖宗掃墓的習俗,皇族也不例外,所以初二這天,宗族上午要祭皇附,下午地要祭皇廟,一天都不得閑。
上午去皇陵,皇帝也是要去的。
周裕渝跟周辰安一人抄了一本佛經,說要燒給皇祖母。
周文帝知道後,讓他們上了龍輦,一路拉著他們的小手不放。
末了,柳貞吉也找了宗族的一些小孩,請周文帝與他們說了幾句話皇帝這個人就是如此,高興了,能把人捧上天,不高興了,能把人貶到泥土裏。
太拉仇恨了。
宗族的人雖然不會當著他說什麼,但背地裏,恨皇太孫與儀安小郡主的,總會有那麼一些人。
太子妃確也不是個小氣的,她跟著太子入主皇宮後,宗族的日子沒比以前難過,就是以前有站錯隊的,跟錯了太子的,也不是被牽連得太狠,皇宮過年賞下來的節禮,比去年還要重了一點。
百官加了俸銀,也沒少給他們加賞賜。
太子那,罰過被牽連的人之後,也沒打算緊抓著人不放,大夥從族長那也得知,來年有些事,還是會在宗族裏選些人去管管,大家琢磨著,太子還是要給宗族麵子的,到時候人還是要用起來,遂心裏也安穩了不少,大家都過了一個好年,所以祭皇陵祭皇廟的時候,該熱鬧的時候就熱鬧,該喜慶的時候就喜慶。
一天下來,皇帝身邊圍了不少人說話,就是去見了皇後,心裏有些堵,最後嘴邊也有了點笑。
他跟兒子都不親,跟族人,更是不太親,他當年是踩著親兄弟的屍骨上位的,其中手段殘暴,這些皇室宗親都有點防他,不敢與他過於親近,現在這不談利益的,隻說瑣碎事的談話,也是他許多年沒再體會過的。
也就是當年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還見過此景。
沒想,臨死,還能再有一次。
古語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想來是前者樣樣不缺,才能達到最後一樣。
中間少了一樣,都會不妥。
這也是周文帝頭次覺得太子不想後宮太多人,或者在他這個兒子來說,是可取的。
一個家裏,女人多了,欲望多了,就會太擠,擠滿了就會有人傷,有人死,最終家不成家。
當晚太子依太子妃的意思,送了皇帝回宮。
在太子要走之後,周文帝心平氣和地說,“不是朕還想與你過不去,隻是隻有渝兒一個,朕怕你努力的一切,最終是為他人作嫁裳。”
他話還是老話,但口氣是變了。
太子坐了下來,頓了一會,接過了葉蘇小心翼翼端過來的茶,撩開茶盞,聞了清香喝了兩口,道,“我也想過,如若如此,是我兒命中注定與皇位無緣,我做了我能做的,後麵的,是後來者的事,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怕皇朝後繼無人,可就是****這麼多的心又能如何?到時候,我於這個皇朝,也會於您像這個皇朝一樣,是不合時宜的。”
周文帝那蒼老的臉上,滿臉的怔仲。
“人是會變的,一個年頭的人,一個年頭的事,”太子也很是平靜地道,“我們不能拿一個政令,治理千秋萬代,現在您不行了,到了以後,也會輪到我。”
他也是會老的。
他也會老得跟不上,經他一手改變的國家。
那個時候,就該他像他父皇一樣地放手了……
“不能千秋萬代?”周文帝喃喃,臉更疲憊了。
他以為他不過是讓位。
原來,卻是不能千秋萬代。
“嗯。”太子原本想說多說,但見他滿身疲憊,不知怎的,那話到了嘴邊,竟是不能再說下去了。
他低沉地嗯了一聲,最終伸過手去,拍了拍他父皇的手。
他們這種人,要比誰都知道江山易改,沒有誰能一統千秋,他們能有的,就是活著的那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