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貞吉還是當了那個先跟周容浚開口的人。
周容浚聽後良久無聲,爾後抱了她,還是緘默不語。
他也不是為皇帝的遠辭感到震驚,隻是想,如有朝一日,事到臨頭,他是否也能跟他這個父皇一樣,做出同樣的抉擇。
而很顯然,他是不能的。
所以隻能是他父皇是他父皇,他是他。
到底,於國家而言,他父皇要遠比他出色。
周朝的天下,是長在他父皇的心坎裏,而他的天下,隻是他的天下,天下並不比他自己重要。
太子接手了安排皇帝遠去地宮之地的事情。
有他接手,柳貞吉也就放心了,她丈夫為王這麼多年,經過這麼多事過來,手下牢靠之人居多,辦起事來,已經能絕隱患了。
皇帝手上自還有些人,但那是皇帝的,用自己人做保密之事,心裏還是要安穩些。
皇上前去行宮養病的事,太子也在朝廷裏提了出來,這時候的朝廷已被太子掌控在手中,這話下去,也未激起太多漣漪。
皇上畢竟久病多時。
周文帝也想過,未免以後還起風波,準備在走之前禪讓皇位,但太子不置可否。
此事,文帝又找了兒媳過去問原因。
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著急的太子。
太子的意思,柳貞吉也明白一些。
他自然有當皇帝的心思,但,現在天下都是他的了,當不當皇帝,現在還沒那麼重要。
文帝畢竟還活著。
嫡子出身的太子哪怕自小爹不疼娘不愛,可身份卻一直在那,名正言順得很,後來成王,他更是為文帝最得意的皇子風光至今,哪怕被壓製的時候,也沒哪個皇子能越過他去。
一路來,劫難雖多,但在心態上,一直輾壓眾人,皇位他是想要,但也不會踩著還活著的皇帝坐上皇位。
要是有那麼著急當皇帝,他比哪個皇子都有優勢逼宮。
畢竟禁衛軍五萬人馬,起碼有三萬是他的。
別的皇子尚且還想弑父奪位,於他而言,隻有真正的權力才能讓他刮目相看。
皇位,倒一直有點像他的囊中之物,沒必要吃得那麼難看。
但實話說出來,未免顯得太子太猖狂,柳貞吉也就挑了能說的說,“於太子而言,您一日在世,這天下的君王隻能是您。”
周文亮聽了啞然。
這話裏,全然是對他的敬重,他腦袋就算沒以前那般中用,也聽得出來她這話裏的意思。
這柳氏也著實會做人,他都行將就木了,離見閻王隻差臨門一腳,倒也不見她小心眼,把過往反諸到他身上來。
光衝這份心胸,她倒也擔當得起一國之後。
皇帝怎麼想的,柳貞吉也不再費心思去猜,倒不是她想得少,也不是真能原諒過往皇帝對她所做的那些影響她安危的決策,而是她想,太子都能對罪臣安撫,她對那些以前算計過她的命婦還要給幾許麵子,不至於對把手中權力最後都給予了太子的皇帝睚眥必報。
不能越親近的,給的越多,反而越計較。
那又何必。
這年四月初,周文帝起程,去了行宮“養病”。
同時他還帶走了一部份後妃。
那些後妃皆是頗有些心計的,之前柳貞吉一直敬著她們,本來打算以後也一直敬著的,這些女人心眼多,照顧起來雖然麻煩,但到底後宮是她說了算,她也是不怕的。
但皇帝帶走,確實省了她不少事。
那些人畢竟比她年長一輩,哪怕地位不如她,但拿起身份壓起她來,也夠惡心人的。
帶走了,省事。
皇帝這般做,柳貞吉也不是個知好歹的,派了匠師,給皇帝皇後做了幾座雕塑。
她前世懂這一塊,給匠師提點了幾句,雕塑比之周朝先前的技藝要顯得立體些,更加栩栩如生些。
皇帝看不到,但能摸,再能摸到萬皇後容顏,自是欣喜萬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皇帝帶走了一部份宮妃後,柳太子妃也不是個什麼好人,讓人傳了閑言碎語下去,誰鬧事誰就去行宮陪皇帝去比較聽話的宮妃們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不用去陪葬,於是這話一聽到耳朵裏,又安份了些。
其實柳貞吉知道這種安份其實也隻得一時,人的欲望,從來不可能在人的身體裏安份一輩子,皇帝帶走了最難搞的,但皇帝也不是老天爺,能把人人的心眼都看透,誰能說留下的,就沒真正厲害的。
但日子就是這樣,能平靜一時就平靜一時,偷得浮生半日閑,柳太子妃也倍感感激。
五月,西域戰事傳來,攻打西域王都之事還在僵持不下,不少周朝周邊的國家這時也蠢蠢欲動起來,有意與周朝開戰。
周朝探子回來來報,是有人在遊說周邊國家,說周朝意欲侵吞周邊所有國家國土,周朝周邊的幾個小國都戰戰兢兢,打算聯手起來,趁周朝大部份兵力在西域的時候,攻打周朝。
太子早已預見,把養了多時的使臣,一日之間全派了出去。
朝臣都不知道太子已經有了成算,還訝異了下。
對太子,他們已絕無輕視之心。
周容浚到此也算是成功殺出了一條血路出來。
這時,從西域傳來的種植物已經有了成果,平民百姓又多了幾種可食用的物種,開王來宮也給太子賀喜,下麵州縣為奴為婢者明顯減少,如此良況下去,周朝還能再多養得起些人。
文帝當政時,前期采取的一直是休養生息的政策,後期才動戰事,太子接手,國家已進初盛時期,給他的空間就更大了些,戰事可打,也不必對民眾實施苛政雜稅才能養得起軍隊。
清理了世家,更是讓世家少囤積了眾多金銀珠寶,有這些財帛在民間通行,更能帶動民間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