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鍾雷道:“想象不到?無非就是大口吃、大口喝便罷了。還能怎麼樣呢?”
可橙擺擺手:“崔公子,你還是太天真了。一個人壓抑得緊要了,通常到了爆發之時才驚人。那些姑娘太太們沒人看著,坐在那裏把雙腳往椅子上麵一擱——可舒暢了!還有,到了吃喝的時候,那才叫好玩呢。那架勢,你絕對沒見過!等吃罷飯,人人往榻上半躺著,談談是非、聊聊妝容,說到興起,異想天開地你給我畫眉、我給你描唇,妝不驚人死不休!好在我早想到了,因此備了足夠的胭脂水粉在那裏。等到盡興了,得回去了,她們再洗幹淨臉麵,然後畫上見人的模樣,嫋嫋娜娜地下樓。出了門,人人都是一副淑女貴婦的樣子,人們哪裏想得到他們眼中的貴婦、淑女半個時辰之前還是隨心所欲的粗獷狂放女?”
崔鍾雷聽得啞然失笑,說道:“想不到!實在想不到!”
可橙歎道:“你當然想不到!你是什麼人?你是男子、還是世家公子,哪裏能想到呢?”
崔鍾雷道:“話不是這麼說。我麼,雖是出自世家,然而……也不是由我說了算。隻不過我沒想到姑娘家離了男子跟前會是這副模樣罷了。如此說來,倒不如人人像你一樣才更好。”
可橙一怔:“像我?像我很好麼?”
崔鍾雷點頭:“好啊!一點不做作,本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人前人後變化也不大。”
可橙搖搖頭:“我能做到今天不可謂不輕鬆。若是我性子軟弱,毫無建樹,別人不也是同樣拿那些三從四德的女子框架來約束我?虧得我自小不服輸,一門心思想著掙錢。不然的話,我也成了那些人前人後一個樣的女子。”
崔鍾雷聽了這話,不覺怔住了。
可橙又道:“其實人人都是一個樣。譬如你吧——我實話實話好不好?”
崔鍾雷點點頭。
可橙道:“你先答應我不惱我才行。”
崔鍾雷展顏一笑:“我怎麼會惱你呢?你說吧,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惱你。”
於是可橙說道:“我聽浩洋說了,你是庶出,並且親娘早逝。在崔家原本也是舉步維艱是嗎?”
崔鍾雷想起那些幽暗的童年歲月,不由得歎了口氣,點頭道:“沒錯。為此我還鬧了一場,讓老爺把我送到百花鎮的姨母家住了幾年。”
可橙一怔:“老爺?”隨即道,“差點忘了你們得稱呼爹娘為老爺太太。對了,後來你是怎麼想通要回京城的?”
崔鍾雷道:“老爺把我送到百花鎮之後應該是從未想過還要把我接回去的,或者說可能他有想過要接,但是可能礙於太太的原因……因此沒辦法也未可知。直到後來我嫡出的兄長病了,老太太大概想著嫡長子怕是不行了,這才想起老爺在百花鎮還有個兒子,因此才把我接進京。誰知道等把我接了回去,不到一年,我兄長就大好了!”
崔鍾雷道:“想象不到?無非就是大口吃、大口喝便罷了。還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