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來同春草平日裏頭的事情完全沒有差別,若不是秋霞她人長期潛伏……
石坪望著遠去的秋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天色徹底暗下來,山上小院的灶房外頭兩個人相對而坐,各自吃著那熬好了的骨頭湯。
石坪嚐著那味道,忍住了想要盡數吐出來的欲望,還是憋了回去,硬生生地灌進了肚子裏頭,盡管內心掙紮,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一丁點表情,反倒是那眼神愈發柔和迷蒙,好像確確鑿鑿中了藥似的。
看得秋霞麵上壓不住的喜色,二人用過晚飯後,石坪便自顧自地回了房,卻狠下心來將院落的門同房門大開,裝作一副中了計的模樣。
秋霞倒是高興得不得了,欣喜地跟著石坪進了房原先還想著伺候石坪更衣,卻發現他早早地就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無奈她隻好將房間裏頭的燈給吹了又躺到那張空出來好幾日的床上。
秋霞自然知道這張床是誰的,她倒沒有想過,這石坪同春草兩人都同室而居這麼久了,那床還是分開的。她原先以為那石坪對春草執念這般深是因為兩人有了骨血之親,誰知……
秋霞想到這裏倒是嘲諷無聲地笑了笑,扭頭看向那屏風對邊的床鋪,細細地聽著石坪的呼吸聲,覺得對方那陣呼吸已經平穩得好像睡著了才慢慢地支起身子來,躡手躡腳地走到石坪跟前,懷著忐忑伸手去探了探那平躺著的男人的鼻息,薄唇微勾,大搖大擺地往外頭走去。
秋霞拉開了門便趁著濃重夜色往山下走去,見那山腳下停著的馬車眼裏閃過更深的喜色,三步並作兩步地便直接走近,又朝裏頭的人行禮。
“事情如何了?”吳師爺隔著燭火看著眼前這麵上喜色濃重的小丫頭,眼內嘲諷意味更濃,還是循例冷冷問道。
秋霞壓住自己的喜悅,衝吳師爺說道:“事情一切順利,那大人妨礙不了咱們。”
“想不到他那樣的人居然會被一個低賤的農女給迷住了,著實是好笑,妾身不過是說話溫和了些,給他喂了藥他不還是乖乖地聽話了?”秋霞不屑地揚言。
吳師爺看著眼前這頗為得意的姑娘,平日裏頭那些柔和都蕩然無存,顯得更加猙獰,冷冷的出言提醒道:“那石大人可是朝廷派來的,你這樣掉以輕心……”
“先生放心,妾身確定那人用過藥了,妾身以自己的薄命擔保,那石大人著實不會再醒過來!這事也查不到咱們頭上來!”秋霞眼裏閃過陰狠。
吳師爺那被皺褶疊起還藏不住的漆黑眼珠映出來秋霞猙獰的神情,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小丫頭,做事要備上多點心眼。”
秋霞臉上扭曲的神情都還沒收回去,就已經生生地止住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同她不過半臂遠的老人,又垂頭看向了自己那染了血的胸膛,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都沒明白怎麼她替吳師爺做事做成了還會被殺。
“你可是謀殺了朝廷命官啊小姑娘,老夫這是為民除害了!”吳師爺湊到已經回天乏術的秋霞耳旁低聲說道。
說完外頭守著的侍從趕緊爬上馬車將那染了血的地方收拾幹淨,又把那一命嗚呼的秋霞給抬下了馬車。
吳師爺隔著馬車車廂衝著外邊朗聲說道:“老夫這還算不算是為民除害替您報仇啊!石大人!”這話說得擲地有聲,中氣十足,真不像出自一個年歲頗大的老者。吳師爺就這麼在這空無一人的荒野裏頭朗聲笑了幾下,等了好一陣卻依舊不見外邊來人,不由得又皺起了眉,冷著臉撥開那馬車的車廂簾子,看向仍舊漆黑幽深的山林。
“石大人!既然來了不出來見見麵哪裏是朝廷人的待客之道?”吳師爺朗聲說道,依舊沒有一丁點回應。
他沉吟了片刻,吩咐四周的侍從喚了其中一個上山去看那石坪究竟是死是活,直覺告訴他那石坪根本不可能就因為秋霞的一點點毒藥就會命喪於此,若是這招管用的話,他也不會拖到現在才把那秋霞拿出來當底牌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