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1 / 2)

煉丹煉丹,藥石與柴火的品質已經固定時,丹藥的效果好與不好,看的便是火候。

謝小滿看著丹爐下麵跳動著的火焰,不時用手中靈氣控製著它的大小,微微有些出神。

火焰是個很迷人的東西,不停的變換、跳動著,像是某種生命的脈動。如果發呆的時候怔怔的去看,甚至會從中看出它擁有生命的錯覺來。

上古時代,有巫師能通過火焰看出未來,如果天地之間的靈氣形成是一個封閉的環路,前後皆有應和,這樣的事情,倒也並非不可能。

隻不過事到如今,這種法術早已失傳,人們能從火焰中看出來的,隻剩下跳動的玄妙無常。

的確是個適合發呆的時節。

外麵已經有秋葉飄落,謝小滿身處的丹房窗子全然關閉,她看不到,卻聽得到。

耳邊是劈劈啪啪的火焰響動,偶爾傳來外麵熹微的聲音,這些聲音雖然很小,謝小滿卻聽得清。

靈氣衝刷經脈,也為她帶來異於常人的感知能力。

她身處密室,卻能夠聽到院子外麵鄰裏間家長裏短的聲音,能夠聽到外麵落葉的聲音,能夠聽到另一間屋子裏,香蘭歎息的聲音。

香蘭歎息的聲音很輕很輕,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小白在睡覺,呼吸的聲音很輕很輕,偶爾晃一下毛茸茸的耳朵,動一下牙齒,也不知是夢到了多少根胡蘿卜。

丹爐裏麵,藥石融化、凝合的聲音時不時的傳來,謝小滿用一絲遊離的靈識感知著,用指尖的靈力控製著。

她知道,如果推開門,走出院子,整個建康城的聲音就都會向她湧來。她可以選擇無視,也可以選擇靜靜的聆聽。

但是老子說,少則得。多則惑。

沒有人能夠一下子挺清楚世間所有的響動,即便聽到了,也無從消化吸收。

這就像是大道三千,沒有人能夠全部了解通透。更簡單的去說。這就像是林間的一條岔路口,要麼向左,要麼向右,隻能二中選一。如是而已。

當然,孔子也說過:“吾何執?執禦乎?執射乎?吾執禦也。”

孔子要的是駕車看遍所有的道路。而不是射箭抵達遙遠的彼岸。

但他是聖人,而其他人,隻是普通人而已。

這就像是薛定諤的貓,我們不是量子態,不可能非生非死,也不可能忽左忽右。

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

如是而已。

謝小滿控製著手中的靈氣,這樣想著。

如是而已。

於是乎,翻騰的一整夜的心終歸安定下來。謝小滿凝神入靜。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黑暗繼續繚繞、包裹著一切,火焰如同丹爐下的那一捧一般,並不太大的不同。

謝小滿看著那團火焰,心想,其實真的未必有什麼不同。

眼前的火焰是自己靈力的堆積,外麵世間的火焰,不也正是天地靈力的一種表現形式麼?

有何區別?

於是謝小滿淺淡一笑,盤膝而坐,開始吐納。

四周的靈氣不斷的彙入她的體內。緩慢卻堅定著。

在這個沒有人打攪的世界裏,這個單獨屬於她自己的世界裏,她的心情愈發安靜,安靜的幾乎冷漠。

她在外麵的世界裏留下了一絲靈識。用以監控丹爐的爐火。這絲靈識也同時看到了沉睡中的小白,和旁邊屋子裏的香蘭。但是她的心情,卻沒有了方才那種不安與茫然。

仿佛一旦進入到這個世界,世間的一切就都開始變得淡薄、不再重要。

她似乎隱隱觸及到了什麼東西,那種東西告訴她,人命與螻蟻。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都是行走的蛋白質,帶著一係列脈衝生物電信號的蛋白質……不知為何,這樣的念頭浮現在謝小滿的腦海裏,讓她的心念愈發冷漠著。

於是時間流轉,香蘭做了飯菜,看了看緊閉門窗的丹房,不敢去打攪,自己又不好意思先吃。簡單的兩道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秋葉靜美,天色轉黃。

倒不是沙塵暴,隻是真正的黃昏,給天地間塗抹上一層真正的黃色,倒也是難得的色調,沒有紅霞,於是顏色是徹徹底底的純澈,難得一見。

香蘭看著這黃昏的顏色塗滿整個城市,塗滿屋頂與屋簷,又漸漸的滑落、收斂、謝幕。

秋葉沙沙的擺動,卻也終究恢複平靜。

丹房仍舊緊閉著門窗,謝小滿沒有出來吃飯,她也沒有聽到有關郭璞的消息。

想來,還是那個樣子。

一念至此,香蘭的心微微一疼,仿佛受驚一般的拿起筷子,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