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哲峰睜開眼睛,看到的一片七彩流光。
他的身體中遊走著一絲清明,正是這一絲的存在,讓他得以脫離出小白設下的攝魂術,察覺到身處之地的問題。
至於這一絲清明的由來,正如小白所言,的確很奇特。
攝魂術這種東西,越是修為水平比施術者低的人,就越容易被牽製。同樣的,也越發難以掙脫。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張捕獵的網。施法者的修為水平越高,這張網便更加堅固結實、命中率也越高,想要掙脫或是免受這張網的侵擾,最起碼要達到與施術者同等的修為水平。
這一點體現在人體當中,就是神誌中散發出的清明。
靈台清靜,才能免受俗物幹擾。隻是很可惜,即便是修行者,大多也隻是普通人,即便修為高一些、長久的打坐入靜讓他們更容易冷靜下來,可人終究是人,活著就會被魅惑。
有魂魄的人就有可能被攝魂的潛在條件,連修行者都難以掙脫的東西,又何況是許哲峰這樣的普通人。
小白無法解釋,在自己攝魂術的籠罩下,許哲峰靈台的這一絲清明是如何存在的。
而且,看他之前的模樣,明明已經中招,為何現在卻能脫離出來?這種幾率,實在是太小太小。
正如小白之前所說的那樣,它所創造的,是一個充滿了安全感、歸屬感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想要從那種地方掙脫呢?
如果是修行者也就罷了,他們可能是從某一些細節的地方看出了問題,可許哲峰,他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可能看得出什麼靈氣波動的破綻,又為何會想要嚐試的掙脫?
小白不明白,它隻是知道,許哲峰現在的意念已經開始湧動,如果自己不及時撤回攝魂術。許哲峰將會麵對的,是非常危險的困境。一旦處理不好,或許不會就此死去,身體中那沒有靈氣保護的神識。也會被摧毀。
到時候……許哲峰就隻能成為一個傻子了。
“我撤回攝魂術需要一段時間,不可能太快!他現在就想要硬衝,怎麼辦怎麼辦!”小白有些焦急的原地打轉。
“別慌,你先慢慢撤回法術。還有,你的攝魂術現在還有沒有作用。能不能一邊撤回,一邊命令他不要掙紮?”謝小滿看著許哲峰皺起的眉頭,心裏不免緊張起來。
自己原本是想要幫助他一把,這要是弄巧成拙,害得他成了傻子,又該如何麵對?
“我試試,不一定能成功!”小白咬了咬嘴唇,廣袖飄飄,雙手結了一個法印,低聲念了一句什麼。一道隻有修行者能夠看到的光芒顯露出來。
這道光芒籠罩著許哲峰全身,小白現在在做的,就是將這道光緩緩的收回自己體內。
所謂攝魂術,若是從靈氣的本質角度來看,其實就是一種用靈氣籠罩,擺出來的一種幻象。
隻要被靈氣籠罩在其中,其中之人所有的感官都被包裹,能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感覺到什麼,全憑施術者的心念。
若是在這道靈氣被收回,這種幻象自然也就打破了。
小白現在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它咬緊了牙關,盡量快速的將靈氣收回,同時用盡量的用攝魂術去安撫許哲峰,以免他強硬的衝擊這些靈氣。
謝小滿也很擔心。因為她知道,所謂心念,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如果許哲峰真的產生了這個念頭,小白根本製止不及。
小白有些緊張,絕世的麵孔因此有些變形,卻仍舊美的讓人驚歎。
謝小滿一直盯著二人。這時候除了等待毫無事情可做,隻能袖手,卻跟著一起心驚膽戰著。
至於許哲峰,他並不知道自己正在麵對什麼。
他甚至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簡單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周遭的一切,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實在是太不對勁兒了。
這裏是哪裏?自己身處何方?麵對的又是何人?
這種包裹著自己的感覺是什麼?這種令人安心、令人舒服的感覺是什麼?
從小到大,他體會過許許多多的事情,忍饑挨餓、冰天雪地,這是他的家常便飯。在家被父親毒打,在外麵與人爭鬥,這是他麵對的每一天。
母親再一次被打了,他沒有辦法保護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裏有什麼聲音正在咆哮,如同狼崽子一般蹲在角落裏,死死的盯著父親的麵孔,一遍又一遍,在腦中重複著那樣的幻想。
用刀刺入他的胸膛。
簡簡單單,鮮血肆意,就是解脫。
這是他的生活。
這才是他的生活。
這些安寧與舒適,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未曾感受過,所以他很疑惑。
他很疑惑,於是,靈台的一股清流緩緩流過了他的全身。
許哲峰發現自己能動了,不像方才,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幻,深深的美夢,夢裏的人明明是自己,卻不受自己的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