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營千人,即便訓練有素,東撤的速度都不會太快。
如果這時候有直升機可以航拍的話,千人行軍的畫麵絕對可以用“壯闊”兩個人來形容。
這並不是什麼誇張的手法,想想我們的廣播體操,幾十個班級一起在操場上整齊排列做出動作時,若是有在教室偷懶的同學趴窗子去瞧,也定然會忍不住讚歎幾聲。
千人的隊伍,一旦變成兩行平鋪開來,足以占滿幾個街區。在如今眼前這河口的濕地上,這樣的隊伍沿著泥濘的道路蜿蜒著,就如同一個將身子扭了十七八個彎的貪吃蛇,頗有些壯烈的色彩。
想要在千人當中看到一個人,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趙明德秉持著這樣的想法。他蒼白著麵色,盡力保持著頭腦的冷靜,運用著在沙場上拚搏出來的勇氣,硬著頭皮,走過了這艱難的五十餘步。
再他終於覺得離開了對方的威脅區域,回頭去瞧時,果然發現謝小滿正在專心的與自家營長交流著什麼,目光並沒有看向自己。
於是趙明德終於送下了一口氣,雙腿一軟,要不是左手搭在同袍的肩膀上,整個人幾乎就要癱軟下去。
“老趙,你他娘的是不是腎虛?整個人軟成這樣?”趙明德的什長發現了異常,溜溜達達的走到他身邊,笑著調侃了一句。
旁邊的人都哄笑起來,紛紛說了些粗鄙又淳樸的話。
趙明德苦笑了一下。調整心情,用袖子擦了擦腦門兒上的冷汗,歎笑道:“老大你別打趣我。我最近拉肚子。精神頭也跟不上……我家娘們孩子還在家裏,哪敢腎虛呢?”
眾人聞言又是一番笑鬧,什長也笑著對其他人道:“我看啊,老趙這家夥肯定是沒事兒就偷偷的給自己打食兒了。這地方野禽多,他又是獵戶出身,身手好著呢!沒事兒吃獨食,可把自己肚子吃壞了不是?倒也是活該!”
“是是是!活該!活該!”趙明德苦笑著點了點頭。
至於曾經壯著膽子調戲謝小滿的事兒。趙明德是打死也不敢說的。現如今對於謝小滿這個,趙明德是當真又敬又畏,與此同時也不免稍稍有了些感恩戴德。
以他之前那番調戲。謝小滿就算是依軍法將他治死,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謝小滿沒有那麼做,隻是踹了他一腳之後,又讓他自己領了軍杖。這已經是很大的恩德了。
隻是。趙明德心裏不免存了些僥幸之心,這幾日心心念念的,就是害怕謝小滿反悔。萬一謝參讚覺著,自己當時受罰受的太輕了,又怎麼想起這件事情,準備要自己好看,那該怎麼辦?
趙明德還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裏。
好在當日另外兩人並沒有喊自己的名字。隻是以“老趙”相稱。謝參讚就算是有那個心思,應該也是很難在眾軍之中找到自己的蹤跡的。這倒是一個安全的事情。
但趙明德依舊有些提心吊膽,他不大清楚修行者的能耐,心裏不免有些猜忌,心想諸如薛大人那等能夠飛天遁地的人,是不是也能掐指一算,輕而易舉的找到自己呢?
正是懷著這樣擔憂的心情,趙明德這幾日一直都沒有睡好,而這種焦慮,又在行軍路上看到謝小滿後,達到了一個頂峰。
好在到達頂峰後,這種心情並沒有如同火山一樣爆發,而是如同三角函數曲線一般,在發現謝小滿沒有看向自己之後,緩慢的降落下來。
趙明德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在同袍的笑鬧之後,很快的恢複了原本的狀態,心裏的焦慮之情也去了幾分。
趙明德當然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謝小滿正一麵聽著霍起的談話,另一麵,目光落在了趙明德背影之上。
“東撤是桓大將軍下的命令,我身為營長,自然會堅守……”似乎是看出了謝小滿的心不在焉,霍起為微皺了眉頭,也跟隨著謝小滿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謝大人……”
“沒事,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行軍,覺得有些可圈可點。”謝小滿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霍大人真是訓兵有方。”
“不敢,都是桓大將軍和各位上峰的功勞。”霍起恭謹的抱了抱拳。
霍起並不是魯莽之人,那樣性格的人並不適合做將領。就如同《三國演義》中的張飛,在真正的曆史當中,張飛是有勇有謀的典型代表,隻不過在《三國》裏,被羅大叔做出了魯莽直爽的人設罷了。
霍起的性情有些類似於有勇有謀之人,隻是與曆史當中的名將相比,要差一個等級。
但這已經足夠他帶領一營的兵馬,也足夠他在對待謝小滿這樣身份的人物時,不卑不亢、不失禮也不冒進,可以將這些都做到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