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滿來薛府之前,隻是讓許哲峰跑了個腿先行送上了拜帖。
她並沒有等待薛府的牛車來請,而是清晨一早就親自登門,拍了拍薛府的角門,駐立而待。
薛府的小廝前來應門,打量了謝小滿一眼,見她是個穿道袍的年輕女子,便有些小視,輕蔑道:“去去去!我們這裏不化緣、不佘粥的,要飯到其他地方要去!”
謝小滿微微一笑,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她並沒有為此生氣的意思,也沒有教訓這小廝一頓的閑情逸致。於是隻淡笑道:“勞煩幫我報一聲,陳郡謝氏謝小滿請見薛大人。”
小廝再怎麼孤陋寡聞,自然也是聽說過“陳郡謝氏”這等高門大族的,更何況他所居住的就是皇城腳下,對於烏衣巷那種地方從小就敬畏有加的,這時候聽到對方是陳郡謝氏的謝家人,不禁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隻是……不管怎麼看,這道姑都不像是士族大家的人物啊,這穿著打扮看起來比自家還清寒些,哪裏會跟那等華蓋衣冠扯上關係?
小廝雖然這樣想著,心裏卻已經打了鼓,不敢得罪。可是心下又害怕對方是來坑蒙拐騙的,若是貿然請進來自己必定會挨罵,思付了一下,小廝為難道:“還請這位仙師稍待,小的先去稟報一番。”
謝小滿微微一笑,頷首應允。
小廝將房門重新關了,連忙跑到了管門房的劉大那裏。
劉大本應夜裏執勤,卻將事情推給了這小廝,這時候正在自家小院子裏抱著老婆睡覺。
小廝心下焦急,嘭嘭嘭的拍院門,惹得劉大在院子裏大罵。
“催個屁!催鬼麼!再他媽拍門,老子把你的手擰下來!”劉大昨夜醉酒,這時候披了衣服出來,身體仍有些晃悠。開門瞧見竟是一小廝,碗口大的拳頭就衝著他砸了過去。怒目罵道,“他媽的!清晨來擾老子美夢!不想活了麼!”
小廝堪堪躲開了那拳頭,嚇得麵色慘白,結結巴巴的道:“劉大哥。前門來了個人,說是求見咱們郎主,我沒敢給開門,這不是求您來拿個主意麼!”
劉大聞言怒斥道:“你個蠢貨!咱們郎主那樣的人物,一天到晚想要巴結的人從宮門口排到石頭城去!要是各個都讓他們進來。李管家不扒了你的皮!把他攆走就是,這屁大點事兒還用你來教麼!”
“不是!不是!”小廝差點被吼哭,戰戰兢兢的道,“對方說是陳郡謝氏的人,我、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啥?陳郡謝氏?”劉大一聽這幾個字,酒醒了大半,抬腿急匆匆的就往門口趕去,一麵走一麵理著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劉大心下急得不行,追問道。“媽的!你他媽當時就應該先把人請進來!這前院、後院一來一回折騰出去多少時間,要是惹了謝家不痛快,咱們這小命還要不要了!來了多少人?沒拿拜帖麼?也對!謝家哪裏用得著送拜帖上門……”
“來了一個人。沒有拜帖。”小廝緊趕慢趕的追著,傻乎乎的回答。
“啥!”劉大猛地停下了腳步,瞪著小廝的目光幾乎要噴火,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小廝傻了,老老實實的重複:“來了一個人,沒有拜帖。”
劉大抓住了,將小廝抓到了眼皮子低下。狠笑道:“你他娘耍老子是不是?”
“沒……沒有,我哪敢啊!”小廝嚇得直蹬腿。
“那你是真的沒有腦子麼!陳郡謝氏那樣的人物,出門怎麼可能連個隨從都不帶?你把老子當猴耍?嗯?”
“劉大哥我錯了!我是被‘陳郡謝氏’這名號嚇得,腦子一熱就來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小廝嚇得差點尿褲子。
劉大隨手將人扔到了地上。吐了一口痰,罵道:“操!連個覺都睡不好,真他媽晦氣!別讓老子再見到你!否則老子揪了你的胳膊下酒!”
說著,劉大就往回走。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廝邊哭邊說著,“我這就去打發了那個小道姑!”
聽到“小道姑”三個字,劉大的身子又猛地僵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劉大額頭的青筋跳啊跳。
小廝哭著重複。一把鼻涕一把淚:“我說我再也不敢了。”
劉大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你方才是不是說……小道姑?”
“啊……是啊。”小廝懵懵的,一臉茫然。
這回,劉大幾乎要哭了。他哪裏還敢耽擱,撒丫子就往府門跑,竟起兩側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