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高大的人影渾身赤裸著,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鳴。
不過劉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的上一個“人”。
身上的皮膚是如牛奶般的潔白絲滑,像是披了件反著光澤絲綢長袍。
奮力的鑽出暗紅色的泥漿之後,很明顯的可以看見與泥漿接觸的地方像是被火燒過一般,是一種病態的豔紅色,之後迅速褪去,露出原本雞蛋清一樣的皮膚。
大步邁著兩條腿向著池塘的邊緣掙紮過去,高大人影身體與泥漿接觸的部分就在這種潔白與豔紅中不斷地變換交替著。
可他竭盡了全力,腳下的步子卻是越來越緩。
池塘上空的空氣宛若凝固了一般,在劉鬱看去,高大人影奮力伸展的兩條長長臂膀在空中的掙紮就像是一副慢動作,空氣中像是無處不在的布滿了膠水,牢牢地粘住了它的身子。
“劉鬱。。”
“劉鬱。。”
“嗯?誰叫我?”
劉鬱忽然覺得有人在耳朵邊上朝自己輕輕吹氣。
“是我。”
一聲輕輕的歎氣聲傳來。
“醉哥?”
劉鬱有些驚訝,自從這隻女鬼住到自己身體中之後,除了每次吃“飯”,其餘時間不僅從未主動與自己有過交流,更是不會像現在一般好聲好氣地喊自己的名字,多的是“喂”,“哎”。
“可不可以讓我用用你的眼睛?”
花連醉輕輕地說道。
“什麼?”
劉鬱愣了愣,接著拍了拍胸脯。
“用,盡管用!”
“謝謝。”
這一聲謝謝險些叫劉鬱以為自己身體裏換了個鬼。
劉鬱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伸出了觸角慢慢觸到了自己的眼球。
這種感覺很奇異,像是與另一個人共享了自己的眼球,自己在通過別人的視角看著這個世界。
“這人和你有關係嗎?”
察覺到花連醉通過自己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麵前那個高大的身影,眼睛用力地睜著,讓劉鬱的眼眶都有些痛。
花連醉沒有回答。
整座池子暴動起來。
粗大的豬鼻蛇揚起身子,飛速地朝著前方的高大人影撞過去。
水池中不斷浮出大大小小的蛇,渾身赤紅。
暗紅色的混凝土活了過來。
溢滿了整個水池的泥漿凝結成一條條紅色的長蛇,濕滑的身體根根纏繞在一起,層層疊壓,朝著中央蠕動過去。
甚至,從攪拌車寬闊的出料口中流淌而下的,已經成了一坨坨糾結纏繞在一起的蛇團,從外麵看過去,這個巨大的鐵罐子裏,就像是一個裝滿了蛇的容器,不斷地朝水池中傾倒著。
啊————
高大的人影轉過身來。
整個頭顱也是光溜溜地像是剝了殼的雞蛋,臉上隻長了一張小嘴巴,單薄的嘴唇與身體一般潔白,隱隱可以看見裏麵幾排尖利的小牙齒。
他的力氣很大,寬大的手掌一合,就能掐斷一條紅色的豬鼻蛇,那隻大大的鼻子在他的手下就像夏天的冰淇淋一樣癱軟下來。
他一邁腿,身下密密麻麻的蛇群就酥脆的薄餅一樣紛紛斷裂,再次回歸到原先冰冷的混凝土狀態。
他一步一步艱難朝著劉鬱這邊的河岸走過來。
啊——
啊——
因為嘶吼的過度用力,尖利的牙齒朝外翻出了嘴唇。
紅線一般的血管漸漸從他那白如紙的皮膚下麵浮現出來,胸膛裏像是有一麵大鼓在振動出聲,隆隆的聲響將身體周圍的蛇群震的身體微顫,血流在纖細的血管裏衝刷著,發出尖利的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