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攀著他的肩膀,抬起頭看這個人,背後映著通紅的明亮火光,還有輕風道骨的濃煙四起,映襯著他一張臉萬千風華,還有點兒火光照不盡的深邃,也越發顯得輪廓清析精湛,棱角分明。這個人就像玄幻劇裏的hero,從熊熊烈火中跳身出來也會完好無損一樣,颯爽的英礀綻在夜空下,想象著就該是現在這個模樣。容顏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有魔法存在,秦紹風果然沒有騙他。她忘記要說什麼了,悄無聲息的窩進他的懷裏,安靜得不說話,又好像整個世界都不關他什麼事了。
秦遠修打開車門將人放好,二話不說又關了車門奔回去。
容顏扒著車窗往外看,不知道這煙花的質量怎麼這麼好,竟怎麼放也放不完的,且火花一會兒比一會兒明亮,她幾乎都要拍手叫絕了。
半晌,漸漸暗下去,隻有濃煙一團一團的從大敞的門往外滾,夜黑風高的,顯得極為厚重。再一眨眼,秦遠修邁著大步從裏麵出來。手上拎著一塊灰黑不明的東西,被他嫌棄的扔在門外頭。直接奔這邊走了過來。
車門打開,徐徐冷風吹進來。容顏臉上有些歡快:“放完了?也不知秦紹風哪兒買的,質量竟然這麼好。”
秦遠修一手按著車門,一手掐在皮帶上,想說話,偏過頭卻笑了,狠狠的:“明天我也從路邊攤上買一堆回來,帶你去他家放火,就趁他上班不在家的時候去。”一伸手,把容顏拉下來,動作看似狠戾,卻很輕緩。他心中是有些氣的,還有點兒後怕。遠遠就看到室中明亮的有些詭異,急速衝進來便看到她坐在明媚的火堆裏,麵前的地毯著了一片,清楚的映著她巴掌大的一張如水麵容,連腮邊的梨窩都豔麗可見,搖遙晃晃的揮舞著手裏燃盡的煙花棒,一臉滿足而欣喜的笑容,她想怎麼?含笑九泉麼?當著他的麵竟也敢?
“容顏,告訴我,你幾歲了?不知道什麼是危險是不是?”
容顏吹了冷風,雙手被他緊緊鉗製住,寬大的衣服不收緊,冷風通堂一樣穿過去。她瞌緊牙關,驀然睜大眸子看著他,才像終於反應,魔力之後帶來的是什麼。這個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男人回來了,而且就冷著臉對她大呼小叫。抬起手想抹眼淚,他緊緊的攥在掌心中卻不放開。
秦遠修正在氣頭上,最常感覺的就是舀她沒有辦法,他也不想跟個老人家一樣對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女人整天羅裏羅嗦,勒令她不許幹這不許幹那,也不是擺一張閻王臉威懾她自己心裏就多痛快。可是,不讓她怕一怕,就會像這樣不服管束無法無天了。所以,怎麼辦,到哪裏都擔心她,閉上眼就想,會不會又闖什麼禍?沈莫言對她百依百順反倒會將她慣壞,不讓她怕一怕怎麼行?像今天這樣的事,在她身上還少出了麼?他不過大她兩歲,遇到她的時候孩子皮還沒褪,自打娶了她便像操碎了心,是她的男人還是她的監護人連自己都分不清了,就像兒時的小孩兒不懂事,玩了一手的泥巴回來,吃飯的時候媽媽強製的拉著她去洗手,那時的孩子怎麼懂得父母的用心,心不甘情不願的吵著煩躁,怪他**無情,便整天巴望快快長大吧,好永遠脫離這個管她吃飯穿衣的人。秦遠修後來也常在想,是不是容顏麵對他的時候就是那種心理,覺得他可真是煩,事事管束她像個老頭子一樣。然後她也是一心期盼著翅膀長硬那一天就飛離他遠遠的?秦遠修不是沒想過,怕她覺得他無趣,又怕她怪他嚴格,積少成多讓她厭煩了,有一天便不想再呆在他身邊了。但有什麼辦法呢,自打遇到她,他骨子裏的那股幹脆勁就散了,別人麵前再怎麼鐵血無情,在她麵前也唯剩無措,她不理解,哪怕恨他又如何?就像這天下沒有哪個父母怕孩子將來的憤恨而不上心管束的。他不像其他父母那樣希望孩子長大成人了,有朝一日能理解良苦用心,畢竟他隻是她的丈夫不是其他,那一天可能永遠也不會有。就像她說的,她沒有家人,他總不能不管她。
其他男人會有的柔情似水他不是沒有,可是,再心疼總不能把她寵壞了。
但秦遠修此時此刻又覺得,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已經被慣壞了。
“嗯?說話。”
容顏本來還一本正經的盯著他,就像夜遊神一樣,茫然再茫然了之後,低靡的垂下頭,開始哭給他看。
秦遠修低著頭,定定的看著她。這次不打算心軟,到了這個時候還分不出輕重緩急,甚至不知道那樣玩火多有可能把自己葬了麼……想到危急處火氣又升了一個格檔,鬆開她手,眯起眸子冷冷的,好像她再不說話亦或坦然承認錯誤他轉身就能走人,而且再不管她……
容顏看出他是怎麼想,她就說麼,這個世上唯秦遠修對她不好,哪個男人不比他溫柔,怎麼也不會板著臉冷目瞧著她,就像她闖了什麼滔天大禍,罪不可恕。當年也是這樣,她站在陽台上放風箏,本來好好的,他一回來就動了怒,氣得中飯都沒讓她吃。到如今容顏仍舊不服氣,玩得再忘我還真能一頭載下去摔死不成麼?堂堂秦遠修竟是個膽小鬼,讓她怎麼服氣?!
秦遠修知道她這個樣子就是不服氣,如果猜不錯,眼睛定然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小,眼眶裏霧氣重重卻不忘記跟他翻白眼,禁著鼻子在心裏暗罵他……一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看,他說什麼來著,果然又是這副德行。就她這個樣子,單嚇一嚇已經不管用了,別人又怎麼製得了她。
“不服氣是不是?別站我麵前氣死我了,想不明白回家想去。”
他轉身要走。
容顏徹底哭出來,秦遠修怎麼能這樣?
“你不是不回來了麼?還回來幹什麼?就是怕我把你的房子燒了才回來的是不是?想法設法的好罵我……秦遠修……”容顏本來還想說話,可是太委屈了,哽咽得一句也說不出了。狠狠的咬了咬牙,罵他:“秦遠修,你就是個混蛋!還小心眼,不就一個破房子麼,我賠給你就是了……”
秦遠修背對她愣了下,隱隱聽到他笑了一聲。悠悠的轉過身,按了兩下眉骨一臉無奈的伸手去拉她。
容顏躲過他伸來的手,退到一步之外離他遠遠的。一副你我從此陌路,各不相甘的堅決模樣。
“你別碰我!我不想見到你。”
秦遠修淡淡的鉤著唇角,似笑非笑:“不想見到我,來我家裏幹什麼?”
容顏倒很自若,一看便是個多年說謊的老手,時至今日已經練就到一點兒破綻都看不出了。往兜裏摸索了一下,掏出皺巴巴的幾張錢,遞給他:“諾,我是來還你錢的,從此我們兩清了。”
秦遠修看著她,哭笑皆不能。怎麼也不伸手去接,蹙起眉,飄飄的:“就這麼點兒?既然想兩清,就一次還完得了,省著你再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舀著煙花來還錢,我怕你到時候得還得更多。”定定的看她一眼:“知道這房子得賣多少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