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局是一座四層筒子樓,建於滿洲國期間,在銀州屬於第三高建築,經過了五十多年的歲月侵蝕,大樓的外牆皮已經輕千瘡百孔,再也沒有當時的風采。我看&書 齋張岩走在稅務局的樓內,也能感受到這種曆史的味道-一種帶著石灰水的味道。
當張岩找到王四海的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王四海會是這個樣的,在稅務三科的房間裏,四個人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麵對門的位置上坐了一個人,臉上貼滿了紙條,要不是掛在鼻子上的紙條隨著呼吸飄動,張岩還以為自己走到殯儀館,跟遺體做告別儀式呢。
倒是側邊兩個小夥子臉上清爽的多,讓張岩知道自己沒有走錯地方。隻不過這兩位雖然看到了張岩,眼睛還是盯在手裏的牌上,竟然根本沒有理張岩。張岩就有點火了,輕聲道:“同誌,我來辦工商執照!”
“辦工商執照先去公安局報備,材料準備全了再過來。”打牌的小夥子頭都沒抬,直接扔出一句話過來。
張岩皺了皺眉頭,有點不快:“這個流程我不太懂,同誌你能跟我說說怎麼辦,都需要什麼材料嗎?”
“沒空,自己想辦法去。”這次小夥子回答的更絕。
這下張岩真的火了,嗓門也大了起來“什麼叫沒空,上班時間打牌有空,辦公事沒空,政府養你做啥吃的。”
這下,四個人齊刷刷把牌撂下了,那個小夥子先跳起來:“***,你誰呀,敢管老子的事,你活得不耐煩了。”說完話就想跳過來打人,卻被同伴抱住了,王四海把紙條朝腦後一撂,剛想跟張岩來點嚴肅的批評教育,突然看到來人自己認識,臉上的神情就有了點古怪。
張岩本來是挺生氣的,不過看王四海腦後飄灑的紙條,這氣就消了一半“四海哥,今天我本來是想找你辦點事,現在看是辦不成了。”
“張岩,你找我啥事,是不是想辦個工商執照。沒問題,我讓小劉跟你去,你提供個身份證就行了。”說完話,王四海把那個想打人的小夥子叫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小夥子立馬老實了很多,雖然還沒有奉承,可是看起來熱情多了,開始一條條給張岩出主意。
“身份證年齡不夠,這個最好找一個大人的身份證,實在不行看到對麵那個賓館了嗎,仔細看看就有提供身份證的,保管是真的,而且距離咱們這裏至少一萬裏地,安全得很。張少我是看你人好,才跟你說的。”
“場地的話這個要的,你也別實心眼,有多少報多少,最好少報一半麵積,地段也別報一級,報個二級三級的,誰都不會去查這個的。以後稅務劃分的時候,至少能少繳一半的稅款。還有要是下崗職工就更好了,去申請再就業貸款,伍仟元無息貸款,而且可以免除稅費,實惠著呢。”
張岩眼睛一亮,五千塊錢倒是不少,如果能貸款下來的話,就可以直接開麥當勞那樣的洋快餐店了,不過現在的消費水平,不知道能不能支撐這類快餐店的生存,還要多考慮一下。張岩在這裏沉思,小劉有點急了:“張少,你別擔心貸款的事情,別人是貸不下來。我叔就是再就業辦公室的,我跟他說一聲,分分鍾搞定的。”
這時候王四海把紙條摘完,帶著平光眼睛一臉斯文的走了過來,對小劉說道“行了,小劉這事就交給你了,這是祖國和人民對你的期待,黨和組織對你的考驗,王哥對你的囑托,一上午給我辦完了!”
小劉站直笑嘻嘻的行了個軍禮:“王哥,你的囑托我一定辦到。我看_書 齋”說完就收拾材料了,王四海轉過來對張岩說道:“張岩,咱們再下盤棋。”說完對張岩使了個眼色,自己推了門走到內屋去了。
到了內屋,王四海就笑了:“張少,今天怎麼想起微服私訪了。”
張岩一愣,也就跟著笑道:“四海哥,你可別叫我張少,我爸就一政研室科長,在銀州市也排不上號的,你這麼叫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不過,四海哥我也想說兩句,你可別嫌我多嘴,這個上班態度是不好。”
王四海笑笑:“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個圈子就這樣,如果我跟你一樣有個通天的靠山,我也恨恨治理這些王八蛋,到時候上麵一說,立馬就升上去了。等我升官了,這些混蛋到時候還都要巴結我,沒準還會成為我的心腹。裏外兩麵光,你看這多好。可是我現在沒這個路子,這些混蛋雖然名義上歸我管,可是那個沒有背景的,就說小劉,他媽是稅務局辦公室主任,他爸是我們局副局長,正局再過三年就到頭了,到時候沒有多大問題就是他爸頂上,過不幾年小劉就能竄到我前麵去,你說我敢管他嗎?”
這回輪到張岩沉思了,王思海的話看起來沒有多大意思,放到字麵上最多就是一頓牢騷。可是仔細一品這裏麵的意思就多了去了,張岩從這些話裏麵品出了不少東西,等到張岩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帶了一臉真摯的笑容:“四海哥,你說得對,以後我們常聯係,有事的話也好照應一下。隻不過我不知道,四海哥怎麼會覺得我這邊有前途,能不能跟我解答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