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的中獎號碼早已經用紅筆明顯的勾勒出來,不必看彩票,銀星熠就知道自己中了五百萬大獎,但他還是仔細的核對了彩票的期數和號碼,結果清楚明白,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銀星熠將報紙和彩票扔在茶幾上,疲倦地閉目靠在沙發背上,問自己,該怎麼辦?
溫彥芹大為不滿,推了推要死不活的銀星熠,說:“喂,你不收拾東西嗎?車子還在下麵等著呢!”等了一會兒,見銀星熠還是沒有動靜,又推了他一下,說:“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呀,你不要不算數。我老媽燒了很多菜,就等著你去吃。”
又過了一會兒,銀星熠總算是有了反應,他坐直身子,澀聲說:“太過了,彥芹,實在是太過了!物極必反,連皇帝老子造紫禁城都還不敢造滿一萬間,隻修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我何德何能,能享受那麼大的福氣?我決定了,這五百萬我拿著,加上我以前的存款,我怎麼用也用不完了。公司是沒用了,就留給你吧,算是你給我買獎票的酬勞,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在我父親破產以後,每個月都給他寄一筆生活費。等我們辦好了手續後,我要離開成都,到全國各地去看看,慢慢想一想以後該怎麼辦。”
溫彥芹心中一涼,他知道每逢銀星熠不叫自己大哥,而叫自己名字時,就是他已經做好了決定,勸也沒有用了。他說:“老大,你要到什麼地方去?會不會要出國?我不要你的公司,我就是匿下彩票不給你,也值不了那麼多的錢,再說你給我的三成股份已足夠我用了。”
銀星熠淡淡的說:“你不要就算了,但還是要你幫我好好經營。我是一個地道的中國人,不習慣國外的東西,中國我也沒去過幾個地方,我要帶著喬娜在全國各處看看,暫時不會出國。放心吧,我會隨時和你聯係的。”
陽曆八月初,陰曆六月底的早上,天氣出奇的悶熱,太陽剛一出來便火辣辣的烤得人心裏發煩,即使是在有微風吹拂的河邊也酷暑難當。
位於大寧河畔巫溪縣的碼頭上來了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人,他看來頂多隻有二十多一點的歲數,卻透露出一種與他年紀不相稱的滄桑感。他濃眉微蹙,顯得心事重重的,一雙漂亮的鳳目也因為陽光太刺眼而半眯著,卻依然擋不住深邃而冷漠的眼神,挺而直的鼻子和緊抿著嘴唇都透出堅毅的信息。他背著一個碩大的牛仔背包,穿一條破爛的牛仔褲,一件滿身口袋的牛仔背心沒有扣,露出裏麵結實但不誇張的肌肉,卻依然給人一種白麵書生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盡管身材修長均勻,但個子卻不是很高,一雙鳳目又太過漂亮的緣故。
他正是離開成都有半年了的銀星熠。半年的漂泊生活雖在他的心靈又添一道刻痕,但在他的身體上卻沒留下多少印記。
銀星熠站在碼頭上觀察了片刻後,走下石階,來到一條隻有一個人的柳葉舟,對正在船頭吃早飯的船老板說:“巫山縣,去不去?”摸出十張紅色的鈔票來。
老板站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雖然覺得他不是一個壞人,但還是認為這是一個有了麻煩的人,也是一個自己惹不起的人,老板咽了一口口水,為難地說:“這段時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大寧河剛好漲水了,這一向水野得很。先生想遊小三峽的話,可以坐那邊的機動班船,又安全又相因,要不到好久就到巫山了。”
銀星熠沒說什麼,隻是又從口袋中拿出十張紅色的鈔票,與原來的十張一起形成一個漂亮的扇麵拿在手中,對老板揚了揚。
老板的心動了一下,但他回頭看了看濁浪翻湧的大寧河水,再看了看客人刀削斧鑿一般棱角分明又毫無表情的臉,還是猶豫了,費力地撮撮手,說:“先生,你不喜歡坐班船的話,我們這裏還有專門的遊船,所有的景點都會停下來讓客人盡興。就在那邊,一會兒就要開了。”
銀星熠又摸出十張紅色的人民幣加入扇麵中。
這簡直算是一筆橫財了!老板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如果麵前是一個麵善的客人,他早答應了,可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處處透著古怪,讓他想起了一句老話,天上不會掉餡餅,便宜莫貪,惟有艱難地再次拒絕:“先生,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柳葉舟對我們來說沒得啥子,對先生你就不同了。”老板想了想,又言不由衷地補充說:“再說今天的水正大,我都想等兩天,水小一些了再走。”
銀星熠晃晃手上三十張百元大鈔,不以為意地說:“我知道。柳葉舟既是你們的交通工具,也是你們的家,對你們確實很平常。但我隻到巫山,三千已經非常多了,老板要是實在不願意,我找別人了。”轉身要離開。
老板見年輕人似乎很好說話,終舍不得那筆眼看到手的橫財,連忙叫住他:“先生硬是要去的話,還是坐我的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