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玄和梁默詫異地對視一眼,梁玄違心道:“銀世兄,一種植物而已,雖然怪了一點,但能在兩個地方生長並不出奇,像榆樹、槐樹一類的不是滿世界都是麼。”
銀星熠淡淡一笑,有點猜著鮫人的用心了。鮫人一定是想他去平溱島找卓寧,然後迷陷在平溱島上,他因為自己會土行術,根本不會迷陷在那裏麵,才一時沒有想到鮫人的用心。不過他卻沒說什麼。
雷柏撓了撓頭道:“幸好這種古怪的小草峨眉山上沒有。會讓人迷路的草,光是聽著便讓人感覺瘮得慌。”
此刻梁默已經又將雪蚨搗成了糊狀,卻去拿了一個調羹舀起來讓銀星熠吃。
銀星熠見了,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在心裏大歎倒黴。自己這麼多天沒吃東西都沒有覺得餓,可見真的已經是達到辟穀的境界了,誰知竟然還是需要吃東西,且是吃這樣的東西!不知什麼時候自己這吃蟲子的噩運才能過去?可惜感歎是感歎,他還是不能不吃。接過調羹閉眼一口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隻覺得一股腥臭直衝腦門,比火桫蟲草還惡心,連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幾口,才把那股惡心的氣味勉強壓製下去。
片刻後,天賜拿來雪構果,還拿出五隻雪蚨也扔在桌子上,甚不滿意地道:“我什麼時候要你們送東西給我了?銀星熠你說,雷柏給我幾隻死蟲子是什麼意思?”
銀星熠一見大為吃驚,原本晶瑩潤澤猶如白玉的雪蚨竟變得和梁默帶回來的那些一樣了,不禁抬頭看著雷柏。
雷柏擺手道:“不要問我。我看你拿出來的雪蚨那麼可愛,本想討好小葉子的,誰知道拿出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小葉子昨天就已經埋怨了我一個晚上了。”
銀星熠一愣,隱約間捕捉到什麼,卻不大真切。梁默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看了看雪構果後,證實其和平溱島上生長的一樣。銀星熠想要對問平溱島和鮫人多些了解,但被梁玄以他現在必須多休息拒絕了。銀星熠無奈,隻得安心修養。
梁玄安排好一切以後便留下梁默照顧銀星熠,自己離開了洗劍園。天賜對此很不滿意,背著梁默對雷柏大罵梁玄忘恩負義。
晚上銀星熠又被迫吃了一次蟲子藥糊糊,第二天果好了很多,立刻找到梁默打聽平溱島和鮫人的事情,但梁默隻是簡單的說了平溱島的情況,卻推說不清楚鮫人的事情,讓銀星熠等梁玄回來後直接問梁玄,然後便又讓銀星熠吃那種蟲子藥糊糊。銀星熠雖然著急,卻無法可施。
天快黑的時候,卓寧等人還是沒有消息,連對卓寧極具信心的雷柏都有點擔心了,銀星熠突然又收到了溫彥芹傳來的信息,且溫彥芹像是十分著急的似的,隔個十幾分鍾便鍥而不舍地打一次電話。
銀星熠不知道溫彥芹出了什麼事情,心中更是煩躁。隻是梁默什麼地方也不允許他去,非逼著他留在洗劍園中修養不可。尤為可氣的是,不僅雷柏不停的幫梁默說話,就是天賜也不與梁默記仇了,也在一旁幫著梁默說話。
銀星熠實在是強不過他們,隻好硬著心腸不理會溫彥芹的呼喚,靜下心來調息,以求早日恢複。好在他隻要一開始打坐,便會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忘記再擔憂卓寧他們,連溫彥芹的呼喚也不知道了。
很快又到了清晨,不知道溫彥芹是不是呼喚累了,竟不再呼喚了。梁默背著藥箱進房來給銀星熠換了藥,又讓他吃了一次惡心的蟲子後,替他摸了摸脈,欣然道:“毒素基本上已經沒了。不過你失血過多,手臂上的外傷一時也好不了,還要再安心調理些日子才行。”
銀星熠皺眉道:“我已經聽話的休息兩天了,既然毒已經沒了,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去南海找師傅才行,不然也要去成都一趟。”
梁默沉吟道:“銀兄,你有什麼事情能不能讓雷柏兄幫你去做?你這個樣子,實在是不適合出去的。”
房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那他今天是不是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也不能去塵世了?”一個人邊說邊推門進來,竟然是久違了的白俊。一貫飄逸瀟灑的他居然帶著三分焦急和不知所措來。
梁默見白俊似乎是很著急的樣子,終於點頭道:“要是他自己不運功,又有人護持的話,隻是去一趟塵世問題還不大。”
見白俊關切的目光,梁默頓了一頓,又道:“其實他要勉強運功也可以了,但事後卻要多費許多手腳,所以能不用還是盡量不要用。”
銀星熠總算是見著一個和卓寧他們在一起的人,激動地站起來道:“白大哥,你一直和師傅在一起麼?現在師傅他們在什麼地方?怎麼一直沒有回來?師母出了什麼問題?還好麼?”
白俊來到桌子邊坐下,道:“你別擔心,我們都沒事。這些日子都在南海,對海底進行拉網式是搜查,想找到鮫人的巢穴,不過沒什麼成績,更沒想到你也出事了,不然早派人回來了。”
銀星熠心中一沉,興奮地心情消失無蹤,頹然坐下,不相信的道:“白大哥,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難道師母真的出了事?”
白俊點點頭,黯然道:“我昨夜接到夏琴的呼喚,回來前先去了一趟塵世,是今天早上才到洗劍園的。小姐隻是失蹤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公子雖找不著她,但一直與小姐有著微妙的心靈感應,一再保證說小姐暫時還沒有危險。公子還說,最多再找一天,假如過了明天還找不著鮫人的話,公子和老爺他們也要回來了。”
銀星熠一下又急了,道:“原來夏琴也在找你,我大哥也叫了我很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梁默知道他們有很多事情要談,避嫌地收拾起藥箱,站起來道:“我先出去了,你們慢慢談。”
白俊連忙道:“對於梁兄我們是沒有秘密的。”銀星熠也道:“我還有問題想向梁兄請教呢。”
梁默笑了笑道:“白兄客氣了。銀兄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我隻是想回烏衣鎮看看而已。家父也回洗劍園了,銀兄有什麼疑問,盡管問家父便可以了。”
銀星熠喜道:“梁先生也回來了麼?”
梁默點頭道:“家父隻是去看望了一個朋友,然後又去了一趟天山的仙女崖,早上和白兄前後腳地進了洗劍園。”
梁默離開後,白俊便對銀星熠說是答應了溫彥芹帶他去成都,讓他去換了衣服,好和他一起去塵世。
白俊反常地不顧銀星熠尚未痊愈,催得很急,讓銀星熠心裏冒起一個老大的問號,連梁玄都沒有時間去見一下,便白俊一起朝成都趕。白俊路上對銀星熠說了這些日子的事情。
原來那天回瀾去跟蹤蘭濤,卓寧回到洗劍園後,順利地用菩提子治好了天賜等人,人人歡喜。隻有佘念堇見自己和銀星熠一場辛苦卻一文不值,感覺很是沒趣,一個人悶悶不樂的縮在一旁。張虎見了,有些心疼,便上前去搭訕,問她要不要出去走走順便散散心。
豈知佘念堇想了一想道:“我這次出來本來就是想到處看看,要走我們便幹脆走遠一點,去塵世玩幾天再回來。上次和阿星去塵世,隻待了一會兒就回來了,也看得太簡單了。”
他們兩人都沒有突破結界的能力,張虎不願意拂逆佘念堇的意思,更喜歡又有了一個和佘念堇單獨相處的機會,便去和白俊說了,想讓師傅送他們去塵世,但白俊想撮合銀星熠和佘念堇,聽了以後不同意,反是卓寧樂嗬嗬地道:“白大哥把徒弟管得太嚴了。張虎,別管你師傅,我送你們去塵世。”
有卓寧發話,白俊心裏盡管不樂意,也隻有同意了,和卓寧一起送張虎和佘念堇去了塵世。張虎和佘念堇在塵世最熟悉的人便是秦昱暄了,所以卓寧和白俊便把他們送到了夏琴家的隔壁,卓寧原來的家中。然後又和夏琴、秦昱暄閑聊一會兒才回到洗劍園。
卓寧和白俊回到洗劍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間中練功,隻有卓寧惦記著和天山仙女崖菩提樹精的約會,知道銀星熠和雷德出去後便沒有回來以後,一直注意著洗劍園的動靜,沒有入靜,所以雷德和銀星熠一回來,卓寧便知道了。他本來想立刻和銀星熠談談的,卻發現銀星熠的心情似乎一點也不好,便改變了主意,悄悄地叫住了雷德。
卓寧從雷德的口中知道了偷襲的事情,立刻判斷出那是鮫人做的,像銀星熠一樣,很多疑問湧上心頭,便想去現場看看。雖然不需要,但雷德還是自告奮勇地給他帶路。
卓寧和雷德來到了現場,除了找出了一些蜇絲刺以外,卓寧也沒能發現什麼,隻有滿懷疑惑的回去了。才走了一半,卓寧便發現回瀾罩在洗劍園上的護罩起了變化,心中又驚又急,對雷德交代了一聲,立刻便要趕去南海。雷德也很擔心回瀾,說什麼也不放心卓寧一個人去,和卓寧爭了起來,驚動了大家,結果所有人都很擔心回瀾,全部去了南海,連一直在洗劍園幫忙的騁翁也不例外。
隻有銀星熠,因為還在練功,對此一無所覺,看了卓寧留給他的字條以後,還認為所有人都一起去了。不然要是他知道功力最弱的張虎和天賜其實都沒有去南海的話,這幾天一定不能那麼專心的練功。
卓寧知道回瀾的能力,深知看是平靜的南海危機四伏,因此要求每一個人都要加強自己的防禦,光是有護身氣勁還不夠,還要加上護罩,並在護罩中加上排他性,排斥所有和法術有關的一切。這樣做雖然降低了搜索的範圍和速度,而且無法察覺一些細節上的東西,但可以防止有隱身術的人暗中接近和偷襲,最大限度的保護自身的安全。隻是卓寧沒有想到,這樣一來銀星熠幾次來到南海,想和他們聯絡也聯絡不上了。
再說張虎和佘念堇一點也不知道洗劍園中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愉快地留在塵世中,每天到處遊玩。
秦昱暄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那天和銀星熠遇見雲淡煙以後,便一直想知道銀星熠和雲淡煙的故事,可惜白俊幾乎什麼都沒有交代便追著銀星熠回仙界了。這次張虎和佘念堇來到塵後,他一直蓄意討好,沒幾天之後便和他們成了好友,然後開始套問起銀星熠和雲淡煙的事情來。
佘念堇是一個直腸子的人,雖然和銀星熠和解了,這件事情始終是橫亙在她心中的一根刺,根本不用秦昱暄多費心,也不顧張虎的阻攔,三下五除二的幾下子便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
聽得秦昱暄目瞪口呆,沒想到不顯山不露水的銀星熠是這麼癡情,現在的功力又是這麼高,在仙界的生活又是那麼多彩多姿,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盡快地想辦法去仙界。
夏琴也是聽得目瞪口呆,也下了決心要去仙界,但原因卻與秦昱暄完全不同,她隻是沒有想到白俊剛剛擺脫關於雷宏的噩夢,卻又卷進了一場看來也不輕鬆的鬥爭中。她無法想象世上居然有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生物,光是散發出氣息來便可以殺人,隻覺得渾身汗毛直豎,由不得她不擔心白俊。
知道了銀星熠和雲淡煙的故事後,盡管原因不同,但秦昱暄和夏琴都對放在巴霧峽懸棺上的喬娜骨灰有了極大的興趣,便約好了時間,各自請了假,要一起去巴霧峽看看。張虎和佘念堇反正也沒有目的地,小三峽也是一個著名的遊覽勝地,便和他們一起去了巴霧峽。
幾天後,一行人已經到了巫溪縣,也學著銀星熠當初的做法,雇了一艘柳葉舟順流而下,走馬觀花的看了巴霧峽,都覺得不過癮,還想多看看,當夜便在巫山縣的大昌鎮住了下來。
夜裏,心事重重,又早習慣了不睡覺的佘念堇說什麼也睡不著,索性穿了衣服起來,打算自己一個人飛去巴霧峽看看。誰知道她才剛剛坐起來,和她同屋的夏琴便也坐了起來,伸手開了燈,笑著說:“阿堇,睡不著麼?我也睡不著,不如我們去外麵走走。”
佘念堇推托不得,隻有和夏琴一起來到旅店外。
正是午夜十分,街道上十分安靜,兩人不覺中來到江邊。陣陣涼風吹來,使得人精神一爽。佘念堇卻有些迷茫,眺望巴霧峽的方向,依稀看見了當初銀星熠為了安置喬娜骨灰,攀爬峭壁的身影。她對銀星熠的感覺很複雜,雖然和銀星熠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多少舒心的感覺,一點也不如和張虎在一起的時候愉快,但對銀星熠喜歡上一個異類卻耿耿於懷。隻可惜她和雲淡煙僅見過一麵,還沒有過任何交談,實在是不知道她憑什麼吸引了冷漠的銀星熠。忽然想到,既然喬娜化身的雲淡煙目前在仙界,那骨灰壇中裝的是什麼呢?
佘念堇想到這裏,比剛才還想去巴霧峽,卻不知道該如何撇下夏琴,正傷腦筋的時候,忽聽夏琴低聲說:“阿堇,你說雲姑娘現在既然是在仙界又活了,那巴霧峽骨灰壇中裝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