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瀾有些明白了,沉吟道:“姑娘的意思是除了你和水寒兄以及我們和覃華新這一群人之外,另外還有人也在注意此事,而且他能運用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
雲淡煙心情沉重地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能用的不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而是黑鈺和幻靈的力量。它們之間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雖然猜到黑衣和幻靈的變異與夫人無關,還是聽了水寒的建議來打擾夫人。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的知道,假如真的弄出一條貫穿兩邊世界的通道來,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你們而言,都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浩劫,還很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引發一場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的變異。我們兩邊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回瀾對通道和變異都不太在意,隻是蹙眉道:“可是姑娘已經毀滅了黑鈺和幻靈,難道還能出現這樣一條通道麼?假如沒有這兩件東西作怪,空間不是都有自我關閉的能力麼?你們當初來的通道不是就自動關閉了,沒有形成一個通道麼?夜光琥珀和乾坤環與黑鈺和幻靈又有什麼區別?”
卓寧和銀星熠很快就來到隱藏在仙女崖中的小山穀,在一叢叢盛開的仙客來中間,依然一身火紅僧衣的菩提樹精早就等在外麵了。還沒等卓寧和銀星熠落地,就哈哈大笑道:“佳客遠來,蓬蓽生輝。今天沒有那個討厭鬼在旁邊,我們可以好好敘敘了。來來來,一起去寒舍喝茶。”轉身領頭朝那兩間草房走去。他的樣子和言辭都比那天正經多了,但依然不像一個出家人。
卓寧跟在他的身邊,微笑抱拳道:“上次得前輩大力幫忙,卓寧早該來拜謝前輩了,奈何俗務纏身,今日才得空閑。我帶了朋友銀星熠一起來,前輩不見怪吧?”
菩提樹回頭認真看一眼跟在他們身後銀星熠,搖頭嚷道:“什麼見怪?我老人家想見的就是他。你們雖然讓我多等了幾天,但見小兄弟現在精氣內斂,比上次來的時候可高明多了,我老人家還是很高興。看來這一段時間他並沒有閑著,正好可以用來辦事了,實在是太好了。”
他說著興奮起來,剛才一本正經樣子又沒了,揮舞著雙手大笑道:“老子鱉在這裏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讓老子等著了。卓公子,我上次幫了一個忙,我的事情你可不能不管。”他對銀星熠竟然十分客氣,連帶著對卓寧也客氣了很多。
卓寧心下奇怪,笑道:“前輩是要星熠幫忙,和我說可沒用,前輩要問星熠才可以。”
菩提樹指著卓寧道:“你真是滑頭,推得幹幹淨淨的,別以為我不怎麼出去就不知道你們的關係,銀星熠難道會不聽你的?”回頭又看看銀星熠,笑道,“我有說錯麼?小兄弟。”
銀星熠對著陌生人還是不習慣多言,笑笑答:“我當然會聽師傅的。”菩提樹得意了,看著卓寧道:“如何?”
卓寧莞爾道:“你是英明神武的菩提樹,當然什麼都知道,可是我就沒那麼能幹了,連你老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呢。”
菩提樹大笑搖頭道:“什麼英明神武的菩提樹!我老人家和菩提樹一點關係也沒有,是正兒八經的純粹人類,比你老婆還要純粹。我叫江澤滔。可能就是爹娘的名字給取壞了,實在太多水了,一直都受人欺負,快把我給淹死了,到現在還翻不了身,隻有躲進這深山老林中來。”
說話的時間,江澤滔已經領著卓寧和銀星熠來到大石旁邊的茅草屋前,帶著他們進了房間。房間的陳設很簡單,最顯眼的是屋子的後牆處有一個佛龕,佛龕前一個香案,裏麵點著三炷清香,冒著嫋嫋的煙氣。不過這裏還是不像一個佛堂,因為其他的擺設和一般普通人家廳堂的沒什麼區別,不外是一些太師椅和小幾,再加上一些鮮花珍玩之類的陳設。
江澤滔自己在主位上坐下,又招呼兩人坐在對麵的客位上。一個標致的小丫頭端來三個紫砂茶杯,沒放茶葉,卻放了一些花瓣在茶杯中,蓄上開水,遞給三人一人一杯後,又退了下去。
江澤滔端著茶杯道:“你們不要小瞧了這些花瓣。它們可是我老人家的珍藏,是用外麵那棵菩提樹的花瓣精心炒製的,喝了可以寧神靜氣,尤其可以抑製火暴的脾氣,很有好處的。不是朋友來了,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呢。”
卓寧忙端來喝了一大口,雖然並不覺得味道好,還是知情識趣的大大恭維了江澤滔一番,聽得他心花怒放。銀星熠卻隻是出於禮貌,淺淺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又說了幾句閑話,銀星熠一直都沒有插言,卓寧見江澤滔一直要說要星熠幫忙,卻一直閑扯,也不提要幫什麼忙,便道:“江前輩究竟想讓星熠做什麼,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江澤滔看著一直都很沉默的銀星熠道:“小夥子一直不說話,是不是不願意幫我這個老頭子?”
銀星熠笑笑答:“晚輩總要知道是什麼事情才能回答前輩。”
一直掛在江澤滔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有些生氣地道:“上次卓公子來拿菩提子,我老人家不是什麼也沒問就給你了麼?你們答應幫忙,我才告訴你們是什麼事情。”
卓寧心中更是奇怪,他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江澤滔是認識易水寒的,這時便隱約猜到江澤滔要銀星熠做的事情和易水寒有關係,笑道:“那是因為前輩知道我要菩提子的目的。”
江澤滔一時語塞,旋即強詞奪理地道:“那也不是你告訴我的,是我老人家自己猜出來的。現在我也沒必要先告訴你們,猜不出來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隻說是幫不幫忙就可以了。”
卓寧瞥見銀星熠不能察覺地皺了皺眉,知道他有點不耐煩了,笑道:“這件事情很難猜麼?我要猜著了,江前輩可不要抵賴,還要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們,但幫不幫忙卻要看星熠自己的意思。”
江澤滔立刻就跳了起來,站在椅子上怒道:“你的條件太苛刻了!你們知道了就一定要幫忙。”
卓寧現在幾乎肯定事情和易水寒有關係,再笑道:“我的條件怎麼苛刻了?前輩什麼線索都沒有給我,假如我還能猜著,前輩給一點彩頭也是應該的。”
江澤滔一想也對,什麼線索也沒有,卓寧根本不可能猜中的,跳下椅子,重新坐好,道:“你要是猜不中的話,就一定要幫忙!”
一直沒有說話的銀星熠忽然道:“師傅,不要強人所難,別猜了。隻要江前輩的事情和鮫人、易水寒、雲淡煙沒有關係,晚輩願意供驅策。”
江澤滔呆瞪著銀星熠,好半天才掉頭指著卓寧怪叫道:“卓公子,你實在太不夠朋友了,這麼說就是不想幫我了?我可是才幫了你一個大忙啊。”
卓寧笑,站起來對星熠道:“星熠,我們走吧,江前輩生氣了。”
銀星熠剛剛起立,江澤滔忽然嚎啕大哭,涕淚滂沱,拍著桌子道:“你們欺負我!我還一直把你們當朋友!可憐我一個老頭子,孤苦伶仃的沒人可憐了,隻能一輩子都藏在這深山老林中了,連一個朋友也沒有啊!”
卓寧和銀星熠都是一愣,雖然明明知道江澤滔一多半是在演戲,卓寧心中依然不忍,銀星熠卻加快了腳步。卓寧略微猶豫,還是跟著銀星熠也離開了茅草房。
江澤滔的聲音從屋子裏繼續傳出來,叫得撕心裂肺地:“你們真是鐵石心腸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們就沒有父母長輩麼?你們就忍心看著他們永遠受人欺負麼?”
卓寧大是不忍,沒有給母親送終始終都是他心中的憾事,不由慢了下來;銀星熠也想起了墓園中的蹣跚身影,不覺也慢了下來。
江澤滔的哭聲停止了,叫聲卻不停的傳出來:“我和雲淡煙、易水寒沒仇,隻是鮫人欺負了我,你們真的不幫忙?”
銀星熠終於停了下來,看著卓寧苦笑道:“師傅,我看我還是回去聽聽江前輩說什麼再決定好了。”
雲淡煙再歎一口氣,對回瀾苦笑道:“空間的確是有自我關閉的能力,但如果外力足夠強大的話,就會破壞這種能力,而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力量就足夠強大。夫人知道不知道,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黑鈺和幻靈這四件東西,說白了都是儲存能量的容器。這種能量原本是我們異界的能量,與你們這裏的有很大的不同,很不好運用,以前我認為隻有我和水寒會用。這種能量在這裏具有很大的破壞力,但也卻具有很多在你們看來很神奇的功效,例如可以保持青春不老等。不過黑鈺和幻靈來了這裏以後,便發生了變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變化的原因。變化的結果不僅僅是從中分離出夜光琥珀和乾坤環,還包括其中的能量也發生了改變,變得更接近你們的能源,可以在這裏可靈活運用,當然要找著方法,不過威力卻小了很多。所以我和水寒要打開通道,就必須將夜光琥珀和乾坤環中的能量還原成黑鈺和幻靈中的原樣,威力才夠。但要還原它們,就必須有黑鈺和幻靈作藍本才行,因此我當初毀滅了黑鈺和幻靈,就認為水寒沒辦法回去了。加上我很了解水寒,知道他不像我一樣,對你們的世界很熟悉,比他更有把握轉換兩種能源,就更是認定水寒隻能受困於此了。”
回瀾知道雲淡煙的擔憂了,不過還是不太擔心,點頭道:“姑娘的意思是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能源還在,隻要找到了方法,還是可以形成一條無法關閉的通道來。不過這樣的事情我們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雲淡煙苦笑道:“星熠已經說了不管我們的事情,我現在也沒想讓夫人在此事上麵幫忙。隻是來知會夫人一聲,讓夫人心中有個準備。”
回瀾笑了,雲淡煙說得那麼嚴重,恐怕不僅是知會一聲那麼簡單,不過她現在真的沒打算再管此事,更不認為有一條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也不多問,微笑道:“星熠隻是嘴上說說而已,姑娘不要當真了。”
雲淡煙又將目光投向瀑布,幽幽地道:“我很了解他,他說到一定可以作到的,何況我實在太傷他的心了,也怨不得他心灰意懶,要大撒手了。”
回瀾對此可比夜光琥珀和乾坤環有興趣多了,抓住機會立刻問道:“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小星星更癡情的人了,姑娘究竟是為了什麼始終也不肯接受他的情誼呢?”
雲淡煙掉頭看著回瀾,愕然道:“我剛剛告訴夫人那麼大的一個噩耗,也沒引起夫人這麼大的興趣。那隻是我是小星星的私事,根本與大局無關。”
回瀾不罷休地笑道:“話可不是這麼說。姑娘的噩耗關乎很多人的生死,不可否認是一件大事。但對我個人來說,我們隻是很多人中非常微小的一小部分,簡直比芝麻綠豆還要小,這件大事有沒有我操心關係不大;可煙兒和小星星就不同了,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並不是很多,他們在我的朋友中一下子就占去了兩個份額,算是很大的比例了,當然讓我更感興趣了。”雲淡煙明明就在她眼前,可她提到煙兒和小星星的口氣卻像在說一對和雲淡煙不相幹的人。
雲淡煙被回瀾的奇談怪論給打敗了,呆瞪著她半天才歎道:“生命真是奇妙!我可是真正看著夫人長大的,即便是夫人就站在我的麵前,我仍然無法想象從前那個夜夜被噩夢困擾,時時流露出哀傷的蘇回瀾,會變成眼前的樣子。”
回瀾得意地大笑道:“人總是會變的嘛。姑娘快點告訴我煙兒不接納小星星的原因,說不定以後小星星也會變,變得讓煙兒肯接受他了。”
雲淡煙搖了搖頭,幽幽地歎氣:“問題是夫人的情況和他不同,從前的樣子不是夫人的本來麵目,所以會變,但星熠是天生的脾氣,很難改變的。”
回瀾拉著雲淡煙的手微笑道:“這隻是姑娘的觀點罷了,說到底就是不肯告訴我為什麼不肯接納小星星。姑娘不覺得星熠這段日子已經變了很多了麼?”
雲淡煙終於還是說不過回瀾,再次失笑道:“我真的很難把現在的你,和以前那個因為害怕不肯睡覺,躲在被窩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聯係起來。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一定不能去告訴星熠。我不要他在知道原因後故意來迎合我。”
回瀾連忙高舉雙手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訴他。”
雲淡煙低下頭,緩緩低聲道:“夫人知道小星星的身世麼?”
回瀾愕然道:“基本上都知道,但這和他的身世有什麼關係?”
雲淡煙道:“他從小沒有母親,跟著奶奶一起長大,他父親雖然和他不親近,但對他也一直不錯,可以說比起很多父親都要做得好。這件事情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根本就不是特別的大事,但小星星不同,他雖然悶在心裏不說,卻始終都在怨恨父親,發展到後來他們父子幾乎成了陌路,隻因為他覺得父親還做得不夠好。
“夫人認識小星星的時間也不短了,一定可以知道小星星是一個驕傲的人。他很優秀,無法忍受任何一點的殘缺,否則不會這樣對待和他血肉相連的父親。他的變化再大,也沒有原諒他的父親,他甚至還沒有溫彥芹對他父親好,眼看著他父親的工廠倒閉也不加援手。他給他父親生活費,僅僅因為從前他父親也給他生活費,那是他的責任。夫人明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