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斕見他隻是呆呆的看著她,眼睛裏的神采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她抿了抿嘴,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不可以嗎?我隻是想在庭院裏走走——”
“先把頭發吹幹。”他終於鬆口。
那少女臉上浮起大大的笑:“好!”
晏秋離坐在她的床上等著她。那床單是淺藍色的,上麵繡著一朵一朵的白雲圖案,清新而簡單。他聽見衛生間裏傳來吹風機的聲音,呼呼的,她的頭發還在滴著水,不多一會兒就變得柔軟而幹燥。
他就這樣坐在那裏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這世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如果時間就停在這裏該有多好。
其實吳悠說得對,父親的意外不是她的錯。而同時她也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可是他就是無法,無法說服自己。他把所有對於父親的悔恨和遺憾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他明知道這樣是錯誤的,可是他忍不住。
他迷戀著她,愛著她,恨著她,這許多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枷鎖,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隻是還沒有找到方法去麵對自己,麵對夏斕。他正好先將她留在身邊,時間還那麼長,總有一天心裏所有的情緒都會過去,他們還能回到從前。
夏斕收了吹風,走了出來,笑著對他說道:“我們走吧。”
晏家小樓的庭院裏,梔子飄香,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開放在夜色裏,縷縷飄香。籬笆上種著月季,一片一片的開滿了整個籬笆,紅紅的一片,如同黑夜中燃燒的火焰。剛下過雨的羊腸小道上,落紅一大片,踩上去軟綿綿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庭院裏。氣溫還沒有回升,夜晚的山上還有些涼颼颼的,晏秋離見她隻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帶裙,便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套在了她身上。走到一處木椅上,夏斕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伸出手來按住他的肩膀。
他個子很高,她隻到他的鼻翼部位。她必須要伸長了手才能夠到他的肩膀,她不容分說的將他按在庭院裏的木椅上坐下,微微一笑道:“我忘了一個東西,你先坐在這裏等我一下。”
夏斕轉身要走,卻被晏秋離拽住。
男人的眼底閃動著壓抑得極好的不安,他似乎很怕她的離去,“你要做什麼?”
“乖,閉上眼睛,等兩分鍾。”少女的手輕輕的覆蓋在他眼睛上,她的手有些涼,像是羽毛輕輕拂過了他的臉頰。
叫他莫名便心安了。
聽著那細細碎碎遠去的腳步聲,晏秋離睜開了眼,轉過頭去循著她的背影。誰料夜色深重,樹影層層疊疊,那瘦小的身影轉瞬不見。
他哪裏肯依。
隻坐了大概一分鍾的時候,晏秋離便有些坐立不安的起身,誰料剛走兩步便看見那青石板路上,竄出那張熟悉的臉。
夏斕折返而來,手裏多了兩個高腳杯,裏麵斟了少許白酒。玉白色的液體在玻璃瓶中搖曳,像是銀河。
見他起身望向她,少女臉上浮起柔和的笑,順手將其中一個酒杯分給了晏秋離,“不是讓你等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