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留在廣寒宮中,就算自己與嫦娥沒有什麼,也會變得有什麼了。而天庭中最忌諱的,便是男女之事,更何況一個升官不久,風頭正盛,另一個幽居深宮,孤傲絕塵。
隻是,就這麼放棄獲知真相的機會,他又有些不甘心。
見孫悟空靜默良久,嫦娥幽幽歎道:“果然,在大聖眼中,嫦娥不過是個看似清高,實則放『蕩』不堪的『淫』/『婦』吧?是嫦娥考慮不周,令大聖難堪了。”起身福了一禮,“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大聖請回吧。”她久居天庭,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她之所以提出這種要求,不過是要孫悟空知難而退罷了。
“仙子何必輕賤自己?難道男女之間除了苟且之事,就沒有別的了?老孫雖比不得聖人,但行得端坐得正,問心無愧,誰敢在我背後『亂』嚼舌根,老孫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為止!”
嫦娥愣了一瞬,“噗嗤”一笑。孫悟空又道:“隻是人言可畏,老孫不能為了這件事,毀了仙子清譽。”
嫦娥眼中『露』出感激之情。想不到天庭之中還有如此率『性』坦誠的神仙。
飛升天界之後,有神將覬覦她的美『色』,想方設法與她接近,甚至不惜觸犯天條,也要一親芳澤。她抵死不從,惹得那神將惱羞成怒,到玉帝麵前參了一本,說她拋夫棄子,不守『婦』道,天帝龍顏大怒,要剔去她的仙骨,將她貶入萬劫不複之地。
行刑之時,她被鎖在誅仙台上,絕望無助。不少神仙趕來圍觀,或掩嘴偷笑,或指指點點,說的無外乎是“紅顏禍水”,“恬不知恥”等風涼話。
嘲諷聲如同猛獸,撕裂她的衣衫,將她赤/『裸』/『裸』暴『露』在眾仙麵前,令她無地自容。她想堵住耳朵,無奈雙手被鐵鏈牢牢鎖住,根本無法動彈,她想開口辯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不過是個偶得機緣,飛升成仙的凡間女子,卑微渺小,不成氣候,根本翻不起風浪。可偏偏這麼一個弱女子,卻成了敗壞倫常,大逆不道的存在。她想不通自己錯在哪裏,為什麼被罰的是她,而不是輕薄她的神將。
就在她放棄反抗,聽天由命的時候,一道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那月光冷若冰霜,幾乎要將她凍僵,又利如薄刃,令束縛她的鐵鏈寸寸斷裂。
一隻如羊脂美玉般細膩潔白的手伸到她的麵前,手指修長,白得幾近透明。她勉力撐起身子,想要看清手主人的模樣,卻隻看到光暈中朦朦朧朧的影子。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的廣寒宮,隻知道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玉兔。
玉兔正蹲在地上,用玉杵搗『藥』,咚咚咚的搗『藥』聲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滲得人心裏發慌。她下意識搓了搓肩膀,問道:“這是哪兒?是你救了我麼?”
玉兔用血紅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搗『藥』。
她突然明白過來,從今往後,她隻能呆在這清冷的廣寒宮中,與不會說話的玉兔為伴了。
每當月圓之夜,天門大開之時,她總會俯瞰大地,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逐漸遠去,變得模糊的身影。
後羿,那個為她取來不死『藥』的男人,她深愛的丈夫,是否知道她在等他?
或許他早已輪回,忘卻了過去,或許他就坐在某個院子裏,與妻兒飲酒賞月,盡管如此,她仍盼望他的目光能在月亮上多停留片刻,就像自己在看著他一樣。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永無止境的等待中,希望慢慢變成絕望,如今的她,隻盼能得到解脫。
無數念頭在腦中閃過,嫦娥咬了咬牙,對孫悟空道:“三日後便是朔月,屆時廣寒宮會隱入黑暗之中,任何神通都無法看透宮中事物,大聖若信得過嫦娥,可在子時前往月壇,嫦娥會將所知的一切告訴大聖。”
巴蜀之地,岷江。
煙雨中,奇峰峻嶺如水墨般暈染開來,飄飄渺渺,若隱若現,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猿啼,哀怨婉轉,『蕩』氣回腸,更添了幾分靜謐與神秘。
楊晉嫻熟的駕著小船,穿梭在峽穀之中,竹篙劃過水麵,卷起一簇簇浪花。哪吒坐在船尾,仰麵向天,感受著綿綿雨絲帶來的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