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駝坊人煙稠密,一條銅駝大街貫穿了坊內,街兩旁鱗次櫛比地滿是各『色』店鋪,茶樓酒肆、糧油雜貨、成衣綢緞、『藥』鋪醫館、鐵匠皮匠、青樓賭坊……街邊兒上還有擺攤的算卦的賣藝的挑了擔子賣菜的,等等種種不一而足。
甄珠走在大街上,邊走邊看,越看越搖頭。
自打意識到自個兒如今是個連水席都吃不起的窮光蛋後,賺錢大計便被甄珠立即提上了日程。
雖說十幾兩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少的錢,甚至一家五口省省都夠過兩年了,她和阿朗兩人,隻靠那十幾兩銀子就是撐個三四年都沒問題。
但是,“過得下”和“過得好”,是截然不同的。
每天省吃儉用吃窩窩喝涼水固然也能過下去,但那樣的日子又有什麼意思?
人呢,還是要有些追求的。
所以,想法子賺錢是必須的。
然而出來轉了一圈兒,一條街都快被她走到頭了,怎麼賺錢卻還是沒個眉目。
穿越前的甄珠從沒為錢發愁過。
她父母原本是普通工廠職工,改革開放後當了把時代的弄『潮』兒,下海小賺一筆,又胸無大誌地立即收手,回老家買了十幾套房,她爸還喜歡倒騰古玩,當時那些東西都還挺不值錢的,誰想後來房價飛漲,收藏之風大盛,憑著那些房子和古董,甄家成了“暴發戶”。
吃喝不愁,有酒有肉,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甄爸甄媽開始有了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想從“暴發戶”、“土老帽兒”完成到“知識分子”的轉變。
他們自個兒年紀大了,轉變不了了,就把希望寄托在甄珠身上,打小就培養她的藝術細胞,什麼跳舞鋼琴圍棋繪畫,各種培訓班都把她塞進去熏陶個遍,最後發現閨女畫畫特好。
甄爸甄媽樂壞了,遂專心培養閨女的繪畫天賦,而甄珠也爭氣,從小到大參加了無數繪畫比賽,除了有內定的,她幾乎都是拿第一。
後來更是爭氣地考上了世界四大美術學院之一的巴黎美院,主修西方油畫,辦過個展,作品也參加過雙年展,單幅作品最高以五萬美刀的價格被畫廊收購,被許多老師前輩看好,看起來簡直前途無量,儼然藝術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然而,畢業兩年後,甄爸甄媽交通事故雙雙去世。
甄珠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將自己關在家裏整整兩年時間,隻不停地畫畫。
兩年後,她終於不再關閉自我,甚至比之前更開朗樂觀。
然而所有人都覺得,她“墮落”了。
她依舊畫畫,卻隻當做興趣一般,隨心隨『性』地畫,產量大不如以前,而且不再四處跑畫展,也不閉門搞創作,反而滿世界地飛來飛去吃喝玩樂,把四處遊玩時拍的照片、畫的素描,再加些文字寫成旅遊美食文章,給雜誌供稿,做專欄作者,稿子多了就集結出書,結果居然賣的還不錯,得了個“美食旅行作家”的名頭。
在師長同輩們看來,她這簡直是自毀前程自甘墮落的表現。
但甄珠自個兒日子過得舒坦,也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就這麼一直浪下去,直到穿越。
所以,說甄珠穿越前順風順水不知人間疾苦也是沒錯的,她就從來沒為錢發愁過。
可如今,她卻真真切切為錢發愁了。
看著路邊各『色』店鋪,她一會兒一個主意。
“阿朗啊,你說咱們開個小飯館怎麼樣?”聞著路邊酒樓裏傳來的飯菜香氣,她興致勃勃地來了一句。
甄珠不僅喜歡吃美食,也喜歡自己動手做,手藝也還不錯,普通家常菜都能做,真要走投無路了,做吃食也是個法子。
阿朗說:“好。”
然而他剛說出口,甄珠就又連忙自個兒搖著頭給否了:“不行,做餐飲太累了,影響生活質量。”
自己喜歡下廚做菜是一回事兒,當廚師給別人許多人做菜又是另一回事,甄珠一想整日窩在廚房煙熏火燎的日子,登時打了個寒顫,在心裏畫上一個大叉叉。
她否定地那樣快,阿朗看著她,嘴巴微張。
其實一路上她已經問過他許多次類似問題了,做小販好不好、設計成衣好不好、賣手工藝品好不好……
有些話他聽不太懂,但他似乎也不需要懂,因為她剛剛問過,很快就又自己否定了,一邊否定一邊嘀咕著原因,“麻煩”、“累”、“不喜歡”等是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
真是任『性』又嬌氣。
不過,她開心就好。
甄珠又絞盡腦汁地繼續想賺錢大計。
她其實挺多才多藝的。她會『插』花、圍棋、書法、跳舞、鋼琴……多半是小時候被爸媽送去培訓班進行“藝術熏陶”時學的一鱗半爪,所謂一鱗半爪,就是跟門外漢吹水時可以用來裝裝『逼』,然而一遇專家就得自動跪下唱征服的程度。
而她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一是攝影,二是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