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 兩個夥計正興致高昂,一聽青衣少年問起, 頓時興起, 吧啦吧啦便說起來,主要便是那年紀大的夥計在說, 小伍在一旁敲邊鼓。
“……不過就是閑話幾句,左右那破鋪子冷清地沒一個客人, 又沒事兒做,還不許我們哥倆兒說說閑話啦?我看他就是惱羞成怒,聽到自個兒心上人的醜事,就遷怒我們哥倆兒!呸,那姓甄的女人跟鐵匠的拉雜事兒誰不知道, 咱說說又怎麼了?就是說他傻子,可咱也沒說錯啊,他可不就是個傻子?有眼無珠,把個破爛貨當仙女兒,那女人一來, 就開心地跟什麼似的, 偏偏回了家還得對著他那醜婆娘裝孫子, 時間久了,估計心裏都憋出『毛』病了吧?不敢對著別人撒氣, 就拿我們兄弟開刀, 小兄弟, 你說我們冤不冤?”他恬不知恥地道, 將錯全推給了別人,自個兒倒是清清白白一點兒錯沒有。
隔壁包廂,阿圓貓眼似的瞳孔圓睜,旋即低頭,喃喃了句什麼。
等他再抬起頭,隔壁已經換了話題,那夥計將方朝清狠狠控訴一番後,少八又問起甄珠與方朝清的關係。
“……啥關係?那女人……嘿嘿。”年長夥計嘿嘿一笑,又慢悠悠地夾了口菜吃,賣足了關子,才得意笑道。
“小兄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麼請我們哥倆兒好吃好喝又套話的,不會就為了聽我講故事吧?你有什麼目的?”
少八一愣,倒沒想到他還有些腦子。
便也不再裝無辜,隻『露』出神秘莫測的模樣,下巴卻是微微點了點,承認了夥計所言。
那夥計便嘿嘿一笑,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低聲道:“兄弟,你懂的。”
少八會意,問道:“多少?”
那夥計揚起下巴,獅子大開口:“五百兩。”
一旁的小伍瞪大眼,吃驚地看著同伴。
五百兩,他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掙到五百兩!
然而,對於這樣離譜到近乎勒索的要價,那青衣少年少八卻麵不改『色』地點點頭:“可以。”說罷,便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一百兩一張的麵額,數了五張給兩人。
萬萬沒想到他這般幹脆,小伍驚呆了,便是那要價的夥計,也驚呆地看著他,然而旋即便將貪婪的目光放到那銀票上,飛快地伸手將那銀票塞進懷裏。
小伍愣了下,隨即不滿:“趙哥!”
被叫做趙哥的夥計將銀票捂地緊緊地,瞄了小伍一眼,斥道:“急什麼,待會兒自然會分給你!”
小伍便不說話了,隻眼睛緊緊盯著那趙哥的胸口。
仿佛沒看到對麵兩人的齟齬,待那夥計藏好銀票,對麵的少八便淡淡道:“現在該說了吧?”
那趙哥嘿嘿一笑。
“兄弟爽快,我老趙也是敞亮人——你這麼套話問東問西的,不就是想打聽那‘風月庵主人’的事兒嘛?我早就知道了。最近那風月庵主人的春宮畫賣的火,別的書畫鋪子可都眼紅呢,話裏話外地跟咱們打探好幾次了,就是沒一個跟兄弟似的這麼爽快,那方朝清又嚴禁我們往外說,為了不丟差事,老趙我可憋了好久哇。”
少八繼續沉默裝默認,心裏卻微訝。
公子隻讓他打探方朝清為何突然大發雷霆趕走兩個夥計,沒想到這事兒竟然還跟‘風月庵主人’有關係?
之前他們通過知府向方朝清施壓,也沒讓方朝清將那個神神秘秘的春宮畫師交出來,還想著要是他繼續硬抗,再從兩個夥計下手,隻是從昨日,悅心堂便對外宣布不再賣‘風月庵主人’的畫,公子得到消息,知道方朝清服軟了,便沒再多此一舉。
今兒這事兒又跟那風月庵主人什麼關係?
自以為『摸』準了少八的命脈,那趙哥再次得意地嘿嘿一笑,宣布什麼大消息似地道:“兄弟,別說哥們兒黑,我這五百兩銀子可不白收你的,你可知道——”
他拉長了調子:“那勞什子風月庵主人,其實——就是那個姓甄的女人!”
隔壁包廂裏,那紈絝公子的貓眼瞬間瞪地如滿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