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主誰仆從哄騙開始(1 / 3)

阿措身上有傷睡不踏實,外邊一有動靜,她就醒了。

白明簡摟著她一晚上,他的眼睫『毛』極長,兩道劍眉,下頜是一道漂亮的直線。寒磣的衣服也沒遮住他天生的俊俏,阿措有點走神,他這個年紀要是在現代世界,絕對是到處聚焦目光的白衣校草。嗬嗬,她那個花癡妹妹要是遇見了,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妹妹?

她不能再往下想了。

林家大娘一大清早罵街,柔玄鎮沒有青天大老爺,三年的賦稅連重三成,官爺、兵爺都在刮地皮,活不下去了。

她中年寡居,膝下養了三個女兒,大女兒、二女兒都相繼嫁去了外地,隻有粉蓮還在身邊。

古代貧苦家的女子遠嫁就如死別,再無聯係。她老了,粉蓮還很小,兩人苦苦支撐生計。

她罵街罵到最後,自己哭得很傷心。

柔玄鎮常有流放罪民至此,卻是個五髒俱全的小城,它設有府衙,由府尹處理政務,並且因為是西北邊陲,有重兵把守,駐守的主將也會說話管事。這些年,軍門和府衙相互不服,矛盾加劇,比著疊加徭役賦稅,搞得民怨沸騰。

街坊鄰裏都在叫苦。

“朝廷貪多,百姓貪拖。拖著吧,再不濟拿天靈蓋抵稅!” 說話的人叫趙小六,幼時摔壞了腿,家裏的田雖有五頃卻無力墾種,素日以編竹筐為業。

他很想賣出去閑置的田地不再交稅,但田地買賣又需向官府繳納契稅錢。契稅錢貴得多,差不多是三年的田地稅,根本拿不起。

“你個瘸腿漢子的天靈蓋值得十文錢?”

“給老瞎眼當『尿』壺,差不多就值了!”眾人起哄,老瞎眼是個老漢,沒有兄弟子女。趙小六念他可憐,常常照顧。

“老瞎眼又不知道醉在哪了!”

陽光灑在白明簡身上,暖洋洋的。

他『揉』了『揉』眼睛,有多久沒有這樣安穩睡過,他娘死了之後總不敢睡著。他每次睡著,他就會夢見他娘出殯時候的大霧。他在夢裏發狂似地穿過密霧,呼喊著,尖叫著,伸出兩隻胳臂在空中『亂』抓,想要他娘別走,可他什麼都抓不到。

然而這次不一樣,他牢牢抓住了胳膊,安心地睜開眼。

“少爺,你醒了。”躺在一側的阿措,『露』出溫柔的笑容。

他有點恍惚,接著他想起來,昨晚上他摟著阿措睡著了,阿措是個病人,晚上水米未粘牙。

他下炕往屋外走,被阿措叫住。“林家大娘和粉蓮一早就擔著擔子到街上叫賣了。”她一直聽外邊在嚷嚷交稅,林家大娘想要多賺點錢,和粉蓮趕著去早市賣甜粥了。

他隻好轉身從錢袋裏拿出幾個銅錢來。“我去街上買幾個炊餅。”

她遠遠看著空癟癟的錢袋。 “少爺,你昨日裏不是拿了豬肉嗎。”

她掙紮著坐起來,心中盼望那個治牲口的郎中綁的井字架子牢牢靠靠,不會把斷掉的肋骨戳進內髒。

他問道:“找酒樓的廚子做?”

“少爺,生火做飯一點都不難。”

“你原來是指使我做?”

白明簡方才還『迷』『迷』糊糊,這會兒小臉突然冷下來。

阿措一激靈,縱使這位小少爺背她回家,傾盡家產給她治傷,縱使這位小少爺當前隻有十幾文的身價,還肯給她買炊餅,他們之間仍是主仆的位份。她在心裏暗罵一句,這該死的禮別尊卑。

古代人分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醫六商,七獵八民,九儒十丐。

裏麵就不說奴才,奴才根本不算人。“人生而平等”,“永不為奴”,“不自由毋寧死”很好聽,卻不是這個世界的道理。

她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現在必須忘了自己是現代人。

“我求著少爺做,奴婢動不了。”她裝作平淡的說道。“家裏沒錢了,咱們得往將來打算,外邊的吃食都貴,若能靠著家裏剩下的糧食,就會多撐些日子。”

她將有棱角的話語磨碎了泡軟了再說出口。

白明簡卻更難受了……

白氏在洛陽是當地望族,有數個分支白姓。白明簡爺爺官至侍禦史,因言獲罪,倒了黴,舉家流放北上戍邊,戶籍落在了柔玄鎮。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一脈的白家子弟雖然落魄,過得要比平頭百姓好很多。後來白昭仁猝死,朱氏靠嫁妝和娘家的接濟獨撐門戶,她讓兒子安心讀書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