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玉鼎(1 / 2)

"『毛』老兄你手上可有一隻玉鼎?”

“你想都別想!”『毛』孝剛一口回絕。他早些年曾在豐縣收過一隻雙耳三足玉鼎,冰白玉胎,他視作珍寶愛不釋手,平日裏從不示人。總共也就在程傑江這裏顯擺了一回,這又被他給惦記上了。

“山村野人還說舍不得金彈珠,便打不著金鳳凰呢。程某若是有合適的東西,倒也不想麻煩你。本來這事我自己也做得起來。”他見『毛』孝剛仍是一副肉疼的樣子,他拉住他,引他去看閣子後邊的八仙櫃。“我隻是獨獨沒有鼎罷了。”櫃門一開,古器珍玩晃花了『毛』孝剛的眼睛。他建的後罩樓式樣仿照的是白玉京最時興的宅院樓閣,『毛』孝剛上樓自是清楚,什麼“田舍翁”,“自了漢”都不過是程傑江的掩飾之詞。

『毛』孝剛思來想去,人言錢遮眼睛頭發昏,官『迷』心竅人沉淪,他最終咬了咬牙。“也罷,也罷。若此番你我能重入仕途,這玉鼎我舍去就是。”

朱致後日出城回京,明日『毛』孝剛便得先回雍州,將冰玉白鼎取來。程傑江說倒不如你便在雍州候著,到時候朱致取道,路經雍州。

他自是不肯,程傑江的人品並不過關,他舍財舍物,怕到最後是舍己為人。

外院的前廳仍在吵鬧,阿措默無聲息地回去了。她接著在偏院幹活,她的手指不枉月前縫衣服紮出來的無數血泡,已是熟能生巧。到最後,她將最後一隻花麵狸的皮『毛』一氣完整剝落。

她幹完活,小心地將四張皮子翻麵晾曬,不敢粘上血跡。據程二郎所說花麵狸的皮『毛』上佳者,『毛』峰靈活,底絨豐厚,光澤潤亮。

它們倒是曾經這樣……程二郎是得罵死自家的哥哥。

抬眼望去這周遭的野物野味,她想著柔玄鎮的野外環境不算太過危險,攻擊『性』強的也就是野豬和野狼。方才聽管事說,程家找人上山去逮,野物都竄到深山裏去。

這是個利好的消息。

程大郎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你猜怎麼著?”這時偏院的家丁又都返了回來,他們的手上臉上都有青腫,與那幫罪臣之後互打,沒有討的好去。

她裝作不知,笑得搖了搖頭。

他喜滋滋地說了遍緣故。“白家得了恩赦令,就能回去洛陽了。我便去求族叔去!”他與白家主仆真心相待,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很是替他們高興。

而他古怪的看見她聽罷,非但不喜,還壓低了聲音。“程大哥的心意極好不過,可我們姓白啊。”

白明簡對程大郎沒有芥蒂,他是不想說,她則小心謹慎,直到此時才在程大郎麵前捅破這樁事情。她曾想,通過程大郎搭上程傑江的線,徐徐圖之。但牽線搭橋未成,這個時候硬生生去求,那可真是趕著去被人落井下石。

程大郎恍然,方才那幫人圍著外院,群情激憤中總叫著個人的名字“白赫平”。白赫平,白明簡是一家人。原來柔玄鎮姓白的人家,隻有一個人家。

流放的犯官中也並非全是懦弱無膽的鼠輩,白赫平脾『性』耿直,與程傑江的宿怨極深,勢同水火。程大郎是外來戶,極少聽人提及三十年前的事情。方才那群人叫嚷著,這才牽扯出一樁柔玄鎮的舊案。程大郎依附程傑江,說不上是個實在好人,他的心中也很是驚駭自己這個族叔做事的陰損。

二十年前,程傑江被流放至柔玄鎮,他就做起了訟師的生意,結聚朋黨,兜攬教唆,無惡不作。當時有個姓王的富戶,把錢貸給了個孀居美貌的『婦』人,利滾利的利息高的怕人,『婦』人還不起了。這位王富戶把人捉來,要她拿身子來償。她自是不肯,被鎖在了柴房嚴加看管,夜半之時她想不通在屋梁上自縊。

那時正是夏季,外頭下著暴雨。王富戶察覺已是早上,到底是『逼』死了一條人命,他害怕起來去找程傑江幫忙。

程傑江開口要價就是五百兩,王富戶隻得答應。程傑江說了個陰損的主意,要他回家速速把『婦』人的鞋子換掉。

這樁官司打到了柔玄鎮府衙,程傑江洋洋灑灑寫了千餘字的狀紙,其中說道:“八尺門高,一女焉能獨縊,三更雨甚,兩足何以無泥?”

柔玄鎮的府尹為之所動,最後這案子以移屍作害王富戶為結論,具棺了案,那『婦』人白白死去。白赫平甚是惱怒,他狀告程傑江違背天理良心,為虎作倀,善惡顛倒。那時府衙的差役縣薄已和程傑江狼狽為『奸』,這樁公案白赫平散盡家財,卻輸的一敗塗地,他死後,程傑江仍是惱恨,想盡法子和白家作對,白昭遠四處碰壁,最後自甘墮落,『迷』上了賭博,白家更是慢慢走了下坡路,再沒起來。

這樁公案過去了二十年,柔玄鎮無人再提了,連白家人自己也不想說,白明簡隻記得祖父遺訓,卻並不清楚緣故。然而程傑江老而不死,他會輕輕放過一個十四歲的幼童嗎?

他在謝靈鬆麵前提及白家,分明仍是嫉恨的很。

阿措隻說程傑江和白家有宿怨,並不知其他,程大郎也就機敏的掩口不提他聽到的舊事。兩人拾掇拾掇了東西,正要走時,程家管事叫住了程大郎,說是老爺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