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扶著白明簡來到了小花廳。
阿措似乎感受到了白明簡『射』在她後背的目光, 渾身僵直。她昨晚徹夜不眠, 呆坐在白明簡的床頭, 終於下定決心告別後, 居然不到兩個時辰就重逢了。
這就尷尬了。
白明簡推開穗兒,扶著柱子, 開口說道:“舅父舅母, 找我何事?”口氣甚是平常, 隻是聲音有著一種疼痛難忍的沙啞。
阿措抬頭看他,卻發現他並沒有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看著的是小花廳的朱家人。
朱平治連聲說道:“大伯母不可!這種話說不得的。”
劉氏已經走了出來。
“日上三竿都不起,看來白少爺晚上苦讀詩書,甚是辛苦啊。”劉氏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陰陽怪氣的說一句還嫌不痛快,沒定論的事情直接罵開。“自己奴婢可以做下的醜事,這主子還能學出什麼好來!”
阿措忍著沒有翻白眼。
粗使的婆子掐著她的脖子。“沒讓你說話!”
穗兒心裏有鬼,垂首而立。劉氏的叫罵正中下懷, 心想這丫頭就算不死,也會被逐出府去。
卻沒想一旁的朱平修臉『色』鐵青,咬著嘴唇望著她。
朱成禮擺了擺手。“這都是些小事, 白明簡你是與白府私下勾結, 謀我朱家財產嗎?”
阿措呆住了, 朱家人怎能對一個小孩子說話這般惡毒。朱家千裏尋親才將白明簡尋回, 朱家老祖宗臨終前又將遺產相贈, 這本是個歡喜團圓的結局啊。
“哦。”白明簡隻是應了一聲。
她急的要跳起來了, 小少爺兩個時辰不見,腦子進水了?
粗使的婆子在她後邊站著,棍棒硬壓著她的脊梁,根本不讓她起身。
“唉呀。”朱平治回望了一眼廳上坐著的朱成禮,不知如何是好。白明簡的心誌不小,如果說他貪謀朱家的遺產,不隻小瞧了他,也在言語上侮辱了他。伯父和父親本來都是聰明大度的人,方才又聽他講了白明簡的經曆,理應明白過來。但偏偏事情關己,朱家闔家對白明簡亡母的怨氣總想發泄出來。
他們反而認定白明簡會拿錢財投靠白家。這白家是洛陽四大世族之一,有權有勢,就算四五歲的孩童也知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
朱成善嫁錯了人,可卻不是朱家的錯。老祖母接濟了她十多年,就算是朱家的錯,也該還清了。
憑什麼朱家的東西要這異姓的孩子全部拿走。
而就在這時,偏偏有人火上澆油。突然下人稟報,說是白府的馮二『奶』『奶』帶著人擔著箱籠上門了。
“白明簡,你年紀雖小,倒是忘恩負義,好生算計!”朱成義原本聽了自家兒子的話半信半疑,此時也耐不住了。就算他被封疆大吏另眼相看,就算他回歸本家是倫理倫常,可眼見他拿著自己親娘的遺物要去孝敬別人,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
崔氏嗚嗚地哭出聲來。
白家的權勢,他們朱府怎麼抵擋?
朱平治見長輩拗不過來,非要認為白明簡和白家是串通好的。他情急之下跪下了。“大伯,父親,事情都好商量,惡語傷人卻是六月之寒,話一旦出口,情分可就回不來了!”
這架勢讓朱平修嚇了一跳。“好好的,都是怎麼了?”他不過是昨日去找穗兒說了幾句親熱的話,她哭個不停,不小心扯到了衣裳,這能是多大的罪過,怎麼全家人都這般緊張。
阿措嚇唬他說這就是調戲,等著挨板子下天牢吧。他根本不信,可這時全然慌了。
白明簡一步步挪到阿措的身邊,仿佛完全無視朱家人的怨氣。
阿措抬頭看他,他站在太陽的光圈下,陽光晃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穗兒趕緊給小鳳兒使眼『色』。
小鳳咽了口吐沫,在這個時候適合再說一遍嗎?但她終究是不敢忤逆穗兒,隻好結結巴巴地又在說阿措的醜事。
朱平治恪守君子之道,從不『插』手『婦』人內務,對仆從從不嗬斥。他還跪在那兒呢,著急直罵人。“這裏有你們這些蠢人什麼事,先都出去!”
他管得了仆人,卻管不了朱平修。朱平修受不得了,氣衝衝地將小鳳踹到在地。“一派胡言!”
他梗著脖子對朱成義、崔氏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孩兒總共就尋了一個穗兒,你們也知孩兒對她有心思,我想讓她跟我,別跟這個窮小子。她說老祖宗的遺命不可違,但心裏有我。她話說的不清不楚,孩兒很是著急,便追她問個明白,卻沒想到會碰見人。就這麼點兒事兒,哪裏違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