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滿腹經綸,可與天下飽讀詩書的名士辯經論道七天七夜,但在此時卻和小孩鬥嘴敗下陣來。阿措牙尖嘴利,穩占上風。她在老人麵前宣布,要讓所有人都跑過來看。
“好,好,小小年紀沾染的全是銅臭之味,你們想要多少銀錢!”
白明簡搖搖頭,止住阿措。“老先生莫要誤會我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人都懂這樣的道理,我們如何不知。”
誰想老人指著阿措,根本不理白明簡。“你這丫頭說話!”
阿措正要說時,白明簡喝道。“阿措,不許胡鬧!”
老人衝著他喊道。“你閉嘴!”
白明簡:“……”
“一條命多少錢都不為過吧,卻畏畏縮縮問我們多少錢,少爺,這個老頭不止心窄,誇海口,他還是個吝嗇鬼。”
老人氣的吹胡子瞪眼,胸口大起大伏。“老朽把私藏的海外孤本都給你!”古時讀書人最愛的自然是書,這位老人最珍貴寶貝的當然就是書籍,他的學生故交借看一會兒,他都一千個不肯。這時候氣嚷嚷的喊出來,真是被阿措給氣壞了。當然,他的書本要在識貨人那裏價值連城,不亞於金山銀山。
阿措果然翻了個白眼。
白明簡心知阿措氣人的水平更高一籌,連忙捂住她的嘴。“阿措不鬧了,不許鬧了!再鬧我真打你手板了!”
阿措哼了一聲,傲然地背過手。
老人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誤會了,他們確實沒有要錢的意思。然而那個小丫頭站在坡上佇立睥睨的姿勢,卻更讓老人氣急敗壞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阿措雖然嘴硬,見老人額頭的血止住了,暗暗放下心來,她沿途又采了些連蕊茶,氣哼哼地塞在了老人的懷裏。“你若嫌棄他人的口水,自己嚼去!”
老人『亂』嚼一通,立時苦了臉,他在氣惱中再想不起摘掉繃帶,但無論白明簡如何問他的住處,死活不肯說明白。白明簡無法,與阿措擔著擔架沿著原路返回。這時候麓山寺的晚鍾一聲聲響起,山道中飄下來雲麓宮的磐音,再往遠處,嶽麓書院傳出來學生們上晚課的誦讀聲。
白明簡停住了腳步,癡癡地聽著。
“少爺愁什麼,我打包票嶽麓書院三天之內就能把你招進去了。”
擔架上的老人臉上『露』出無比古怪的神『色』。“你想去書院讀書?”
他苦笑道:“老先生,我知道招考截止了。”
“你讀過什麼書,可曉得聖賢大義?”老人麵『色』鄭重,在山路上考教起白明簡的學問來。白明簡從柔玄鎮出來,一路皆是自學書文,期間隻蒙受過獲鹿城府尹,朱平治幾人的指點,一直苦於無人教授指導,見這老人懂得經書,雖然老人『性』情倨傲,他也發自內心地恭敬行禮。
兩個人在路上談談說說,白明簡的眼神愈發熱烈。他在黃芳那裏蒙受教誨,雖然時日不長,但眼力卻是有的,這位老先生的學問絕對不亞於自己的老師。他突然覺得就算不進入書院,就憑這山路上獲得的知識,他已經不枉來過一次嶽麓山了。
“書看得少,經義解得淺,書院的學生要是讀書都懶成你這樣,早就卷鋪蓋回家了!”
“多謝老先生賜教。”白明簡對老者的嚴厲不以為意,他長久以來的理學問題得到了答案,心中舒暢,誠懇地彎腰道謝。
……
“少爺,你把擔架放下!老頭兒,你再說一遍!”阿措這會是真生氣了。“我家少爺怎麼就要卷鋪蓋回家!”
白明簡幾次勸阻,又被兩人瞪了回來不要『插』嘴,他捂住了額頭,這一老一小就像是烏眼雞似的,一句話不和又掐起來了。
“你懂什麼!”這回輪到老人不屑了。
“我們當然能進得了嶽麓書院!”阿措更為不屑。
老人沒有認輸的道理。“就算你家少爺在小孩子裏學問還湊合,憑什麼書院非收他不可!”
阿措覺得老人不可理喻,上下打量著他。“你能替書院做主?”
老人被她一激,正要表明身份,突然見到山路上有幾個擔著水的僧人往這邊來了,又不得不忍住。
“……我們可是走後門都能進的。”阿措向他宣布道。
老人氣極。“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