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麓書院每日六時上課。天剛一亮, 學生們就從學齋裏出來, 聽著打掃伺候的齋夫說道堂課成績下來了, 麵『色』焦急地衝向廊牆前。
所謂堂課是指學生當堂接受山長的考試,考課時間是每月的二十三日, 出題者是山長, 考試內容是作文一篇,詩一首。學生們數著白榜上的名字,表情有喜有憂。在嶽麓書院按照考試時間分為堂課,月課,季課,春課,秋課等。考試繁多,但獎勵也相應的極多。例如為鼓勵學生上進, 書院在每月堂課考試中, 正課生取前十名, 獎錢九百,副課生取前五名, 獎錢五百。若三次月課中都獲前三名者,副課生升為正課生, 以作獎勵。書院的學生是優中選優而來, 在學期間的待遇遠比地方官學為高。“民之秀者已升之學矣, 民之尤秀者又去之書院”, 這句話的意思也可以這樣理解, 地方官學中數百人的獎勵隻能養書院學生二三十人, 嶽麓書院是天下學院之首,這裏的學生一月所得的膳食津貼相當於其他地方的官學生員一年的膳食津貼。
嶽麓書院監院張朋常常抱怨書院總養著年老氣衰的廢人,領著膏火錢十餘年,不肯離開。這是因為在嶽麓書院,學習的年限並無限製,可長可短,可因科舉及第或是他事離去,多者十餘年,隻要你是個好學生,你就可以常年領著錢,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總而言之,在這裏成績是第一位的。
嶽麓書院的學規規定。“日講經書三起,日看綱目數頁,通曉時務物理,參讀古文詩賦。”在這裏學生們不能隻是追求功名利祿,還要留心經濟事功之學,課業極為繁重。副課生們盯著白榜,堂課是由山長親自出題,他們看它比月課更為緊要些,若是這次堂課脫榜,這一季定是升不成正課生了。
“別看了,上課了!方先生進去學堂了!”學生們聽到二鼓聲敲響,再不敢逗留,匆匆趕往學堂。三鼓時分必須坐在書案前,要是遲到半刻,教習先生又要給白眼了。
按照嶽麓書院的分類,這些學生年紀都在十五歲到二十歲中間,主要學習的是四書釋義和抄寫五經原文,故而每天早上要誦讀《四書》兩個時辰,這是必做的功課。每個學生的書案上都有一本功課薄,每天都要據實逐一寫下當天清晨、午間、燈下所學習的內容。
教習先生穿走在書案間,隨時拿起功課薄抽閱叩問。
“你起來背一下‘所謂齊在家在修其身者’的下一句。”教習先生叫方誌學,為人方正嚴肅,隨意點起一個人。
被他點起來的學生隨口就得接下來。“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在嶽麓書院,無論是正課生,還是副課生,最起碼都要經書成誦。
兩個時辰的枯燥時間裏,不停地有學生站起,其他學生則是不受影響的自己發聲誦讀。
學生們趁著方誌學不注意的時候,相互接頭接耳地問道:“此次課卷沒有取前列者嗎?白榜上的名字都沒有勾圈。你們誰是甲等?”隨著發月榜,課卷也分發下來了,眾人的課卷出現了甲等,卻沒有“另謄送閱”的字樣,這說明主考肖伯翎並沒有取中優秀習作謄抄給韓山長。
嶽麓山院的膳食津貼極多,但在這裏讀書的學生們也多數家境優越,並不十分看重金錢獎勵。在他們看來,如果課卷能被書辦肖伯翎另眼看中發到廷英閣刊刻,刊刻成《課藝集》,被韓山長這位當代第一大儒評閱,對於這些追求學問的青年學子來說才是最大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