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起莊客回府,見逍遙霸王,霸王大怒,“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都奈何不得,要你們這幹人還有什麼用?”立即便要宰了那為首的莊客,虧得眾莊客求情,卻難逃皮肉之苦,“重責二十大板!”莊客們哪裏敢說個“不”字?實實地打了二十板子方罷。早有兩名莊客將那滿臉汗珠的頭兒扶將起來,隻聽霸王道:“慢著,這門差使仍由你繼續辦理,若還無結果,重棒打出!”那頭唯唯稱是,身上痛楚難當,歪瓜趔棗般站著,心中卻恨恨不已:“小雜種,害得爺爺受這般痛苦!待拿了你,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方解我一腔怨恨!”他不怨打他的主子,卻將怨氣盡撒在小小的孩子身上。忽又想起多管閑事的端正,一股無名業火湧上心頭,“要不是你,老子早就了了這差使了!若是日後狹路相逢,須得贖回今日之辱方罷……”他思緒繁亂,一時不知如何,由家仆攙往裏麵去了。
卻道那逍遙王生得何種模樣?兩道濃眉相接,斜傾額角,一雙烏星目,上遮兩道荊棘眉毛,鼻如鷹鉤,唇如若方盆,活脫脫一黑煞星。眾人恭順服侍,一陣冷寂後,霸王大手一揮,“都去吧!”眼中盡是羞憤。一名親隨伴在身旁,他竟一掌推開道:“滾!”嚇得那名親隨連滾帶爬地跑開了。這霸王捏捏拳頭,口中罵不絕聲。恰逢一名侍妾濃妝豔抹地走過來,要攙他回房,被他一把攘開,踉蹌著倒退數步,險些兒摔倒。那侍妾好生委屈,正待嬌嗔,卻撞上了黑煞星的一張怒煞臉,張開的荔枝豔口又乖乖地閉上了,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化作一道酸鹹水噙在眼角。隻聽那黑煞星道:“他祖宗的,真材實料的純色,一個都不來,掐脂弄粉的水貨,倒聚了滿屋子!”那侍妾捂著麵頰,哭著跑開了:“自己不也是他說的水貨麼?”
這逍遙王趕走了所有的人,亮堂堂一間大屋子就剩下自己一人,怒氣越發旺盛起來,一個人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焦燥難耐,怎麼想都不能平。一向驕橫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因這麼芝麻大的小事而棘手。連飯也不吃,竟倒在榻上氣呼呼地睡去了。眾人見他動了真火,哪個敢來招惹?隻有那侍候飯菜的仆人悄悄將冷飯端了去。
不覺間,夜色已拉下帷幕。今夜,無星無月,一團漆黑——恰如這逍遙王的一張黑沉的臉。夜色中的逍遙王府一片靜寂,甚至有些可怖。
忽然,隱約察覺一陣風聲,從院中高牆上掠過。緊接著,聽得一聲喝問:“你們那死霸王在哪裏?”一個抖抖索索的聲音道:“在……在那邊。”“帶我過去!”
屋子裏,逍遙王鼾聲如雷。“咚”的一聲,門被踹開,不及霸王從夢中歸來,一雙醋缽兒大手已卡在他喉嚨上。嚇得那名小家丁撒腿就跑去搬救兵去了,這人也不理他,隻管吃勁掐著這作惡多端的野霸王,定要將這傷天害命的凶霸送上西天方解他心頭之恨。
逍遙王叱吒江湖十數載,論機警也勘稱一流,然而麵前這人似乎招招行在他的反應之前,叫他的威風來有及施展。總算張開了睡眼,脖子馬上便要被掐斷了,氣管中隻有那麼一細絲氣息可以暢通,再不及時抗命,怕是真要逍遙遊一回了。於是憋成豬肝色的臉使勁皺了一皺,使出吃奶的勁兒,終於抬起一雙大手去阻正那雙醋缽兒大手掐斷自己的喉嚨。那人也不著急,似乎不想他立時斃命似的,隻聽他道:“你可是那橫行霸道,無人敢管的逍遙王?”“你……你是什麼來路?”這逍遙王因氣出得不勻,故話說出口,猶顯底氣不足。“專來要你狗命的奪命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