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端正問道:“那麼兄弟一人站在這裏發呆,所為何事呀?”這一問,將耶律靈光再次引入了憂鬱沉默之態。端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就這樣靜默了良久,耶律靈光長歎一聲,終於將方才的一個切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統統瀉出。端正沉思了片刻,慢慢地道:“你當真喜歡她?”耶律靈光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麼你便應理解她的感受,任何一個大宋子民都是一樣的感覺——他們都恨透了長期欺淩他們的契丹人,她自然也不例外。”“也許我能幫助他們。因為沒有一個漢人比我更了解遼國當局的計劃與行動,以及遼國上層的機密。”“這……”端正顯出十分驚訝的神情。
“兄台不必多慮,我雖長在遼國,貴為遼國王爺,然而在我心中卻厭惡透了遼國上下那慘無人道的國風。也許正是母親感染了我,她是一名善良的漢族女子,被父親擄掠至遼,做了小妾,在父親眼中,女子不過是個玩物,尤其是漢族女子,柔弱溫順,在他需要泄欲與溫存時便想到了母親,其它時候,他的心中隻有不斷擴張的野心……而兄長隻是站在一個做大哥的角度去關懷我,其實從內心裏很瞧不起我身上那點漢人的軟心腸。我從不為自己是一名遼國王爺而感到自豪,相反,這反倒成了我內心的壓抑。”
端正點了點頭,嚴肅地道:“也許我們有合作的機會。兄弟可願同兄長一同到一朋友家小聚?那裏有我們想要見的人,可以謀劃我們想要做的事。”耶律靈光不假思索,爽快地道:“請兄長帶路!”二人一齊大笑,舉步成行。
二月二,龍抬頭,九州大地的子民們都不會忘記了這個陽氣喧騰的日子。德興縣自然也不例外,這個小鎮談不上氣派,卻是情意融融,特別是逢上這些民俗佳節,善男信女,批紅掛彩,那個熱鬧,真叫夠勁!辰正時分,馬市街上已是人頭攢動。勁頭十足的青年男女著上鮮亮的衣裳,那些個愛俏的姑娘媳婦們將胭脂香粉抹在臉上,粉嫩豔麗,扭動柔嫩的腰枝,那個喜呀,真真叫絕!興頭十足的小夥子用姑娘們的胭脂將自己拌成牛鬼蛇神、凶徒惡煞,一臉的頑皮,嬉鬧個沒完。老頭老太太們則挎了籃子、包袱,裏麵裝上一大早就準備好的炸供,和大堆早早紮成的紙貨,簇擁著趕往鎮上的龍王廟。
這裏距龍王廟不足十裏,是各村通往龍王廟的必經之路,故此得名:“赴龍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夾雜著過路的行人,他們雖各有事務,卻也免不了對這繁華景象張望一番,心中也可沾上些喜氣。
在這些行人中,有一批另類行人——說他們另類,倒不是因為他們衣著特別,行為怪異。隻是這批人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與眾不同。——他們的裝束比其他人更為得體,舉止更為從容,他們的一切似乎無可挑剔,而這一切的“無可挑剔”也許正是他們另類的體現。好比舞台上的演員,演繹得比真實原型還要像上三分,然而這三分的超越卻注定了他是一名替身。這批人夾雜在群眾當中,東張張西望望,好像鄉巴佬進城,事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