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條小金魚嗎?庫房中還有幾條,你自己抓一把去。”他埋頭看賬目,不想理這個笨蛋兒子了。
“我不要小金魚!”於至善大叫,“爹,我要找到那個人,我要找到她!”
“我覺得她的做法很正常,不是嗎?”揚州知府頭也不抬,“會去那座橋上等你還錢的才是笨蛋呢。”
“不是……”於至善沒有底氣地嘟囔著,良久不說話。
他老爹覺得有點奇怪,抬頭一看,他用手指在柱子上劃來劃去,臉窘得通紅,就是說不出話來。
老爹終於覺得不對勁,隻好擱下筆,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問:“到底怎麼啦?”
“他……我想再見到她……”他哇一聲抱住父親的手臂,大聲訴說,“我,我找不到她,在那條橋上等啊等,怎麼也等不到,我等了五天了,還是等不到……昨天晚上還夢見她了,夢見她說……你怎麼不來,說好明天要來的……”
知府大人不敢置信:“兒子,你記掛著一個騙了你金魚的姑娘?”
“是啊……我……我一見鍾情……”
他爹恨不得仰天長嘯:“世界上怎麼會有一見鍾情這種愚蠢的東西存在?”
“因為,因為她和我小時候喜歡的女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啊……”
“你喜歡的女孩子?我怎麼不知道?”
“爹,就是娘的死對頭之一京兆尹夫人的女兒,叫夜鶯……我十歲夜鶯八歲的時候,因為娘和京兆尹夫人吵架,所以……我和夜鶯就這樣被活活拆散了……”
揚州知府嘴角抽搐:“但、但是,明明幾個月前你還發誓終身不娶的……”
“那是因為……我聽說夜鶯即將嫁給娘的死對頭之二江南楚家的兒子楚聿修……所以,我已經錯過夜鶯了,如果我再娶不到那位和夜鶯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我就……我就真的終身不娶!”
“……”揚州知府沉默了。
“幫我找她吧,爹……”
“不可能!”他抹了一把冷汗。
“爹……”
“我怎麼可能幫你去找一個小小的詐騙犯?尤其你似乎還看上這個詐騙犯了!這事絕對不可能,萬萬不可能,百分之百……”
話音未落,知府被一道撲出來的黑影打飛了。
從後室撲出來的,是個雍容華貴的美少婦,她一手護住於至善,一邊大吼:“於偉強,你敢!”
揚州知府於偉強,在這個彪悍女人麵前恨不得把脖子縮到肩膀裏去:“老……老婆大人……這個逆子他想要娶一個騙了他金魚的小女賊……”
“小女賊怎麼了?騙金魚怎麼了?以我多年的經驗和同為女人的心思,我可以斷定,這個小姑娘,一定是對我們兒子一見鍾情了!”於母振振有詞,“你說說看,誰家姑娘會不對我們兒子一見鍾情?一見鍾情之後,誰會不想要定情信物?拿到定情信物之後,誰會歸還?所以兒子你在橋上當然等不到她送還小金魚了!因為這已經是她會珍藏終生的,寄托對你思念的,愛情的見證了!”
於至善想想了一下那個溫柔姑娘夜夜在枕上輕撫小金魚、對月長歎苦相思的感人場麵,頓時熱淚盈眶:“娘,我一定要找到她!”
“放心吧,娘也一定會幫你找到她的!”於母一臉堅毅,“因為,無論如何當年我也是京城一大風雲人物、話題少女,可如今,別人家的兒子都逃婚結婚不亦樂乎了,唯有我兒子一點花邊新聞都沒有,我這個做娘的,太沒麵子了!”
“老婆……”
“娘……”
“收拾行裝,立即出發,我們的目標是——挖地三尺,翻天覆地,也要把兒子喜歡的那個姑娘給搞!到!手!”
知府大人一家大駕光臨,聲勢浩大,引得嘉尚這個小鎮上沒見過世麵的人紛紛圍觀。
不過很快地,他們一家人就發現在這個小鎮子上是住不下去的。
因為,這個一年都沒有幾個來往客商的小地方,根本沒有名叫“客棧”的東西,驛站之類的更是欠奉,鎮長家也是苦哈哈的,一家六口擠在兩間廂房裏,那擁擠情景,實在叫人傷感。
知府大人心花怒放,借口公事飛奔離去,留下於至善、於母和幾個丫鬟下人站在鎮上唯一的一條石板路上,看著麵前一堆圍觀的人,滿心淒涼。
“有客棧嗎?”
“沒有客棧。”
“有旅店嗎?”
“沒有旅店。”
“有驛館嗎?”
“沒有驛館。”
“娘你別問了,鎮長的意思是,一切客商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還是於至善比較清醒,“那麼,誰家有比較寬敞一點的屋子嗎?”
鎮長和圍觀的群眾異口同聲:“發財公子家!”
所以,知府夫人和知府公子,就這樣下榻在了王發財家裏。
一起外出去買菜的李富貴和金多多,在菜場這個八卦集散地,當然也聽到了大家的議論。
“哎呀,說到於知府,那可真是個強人啊,在揚州,他是最大的官,可以說是權勢熏天炙手可熱……”
李富貴自言自語:“真的假的,一個知府而已……”
“知府而已?這可是知府大人啊!我們整個州府的長官!揚州就屬他最大!”
賣菜的嬸子插嘴:“不對不對,揚州有人比他更大!”
“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知府夫人!”
“……這倒也是。”知府大人的懼內程度,揚州地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毫無疑問。
“而知府夫人,平生的小祖宗就是知府少爺,那是七代單傳的獨苗苗啊,所以說,揚州最大的,還是知府少爺了!”
金多多捧住自己的臉:“那,汪嬸,既然知府少爺都大駕光臨來到這裏了,你的菜不如打點折?”
“這是什麼打折理由啊?萬萬不能!”
因為大家都專心八卦去了,再也沒有人好好陪金多多討價還價,她也感覺到了沮喪和挫折。
“李富貴,回家!”
李富貴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和她空空的手,問:“晚飯呢?”
“回去吃桂花糕!”她賭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