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甩這件事(3 / 3)

明明,他還露出那麼珍稀的笑容,溫柔地對她說:“被你吃豆腐,我很開心。”

結果,怎麼會突然之間,她被拋棄了。

她覺得很難過,一個人躺在床上,在曖昧的香中,迷迷糊糊地半寐半醒。

在朦朧倦怠中,她忽然覺得臉上微微麻癢,她睜開眼,看著麵前。

幽微夜色之中,他俯頭看她,低聲問:“金多多,你睡著了嗎?”

朦朧之中,隱隱約約是一個男人的輪廓,他這樣專注地看著她,是……李富貴?

她明明想要點頭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將自己的頭扭向了一邊,胸口湧起隱隱的疼痛。

生氣。

生氣他把自己丟在這邊,一言不發,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生氣他讓自己受到這麼多人的嘲笑和同情,鬱悶度日。

生氣他……在她第一次為了他而心怦怦亂跳的時候,他毫不猶豫拋棄了她,再也不出現。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呢?

李富貴輕輕抬手,撩開她鬢邊的頭發,低聲問:“怎麼了?”

她更憤恨了,抬手打開他的手掌,不想理他。

外麵的夜色隱隱,她看見月光如同湖水一樣,輕輕地波動在李富貴的麵容上。和離別那晚一樣的,水墨一樣淡而優雅的少年麵容,在月光之中光輝淡淡。

她凝視著他的麵容,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無力。

夢……

最近,就算做個夢都這麼令人難過,所以,她都不想合眼,不敢夜晚來臨,因為,她害怕一次又一次夢見他。

她把自己的臉埋在枕上,低聲說:“李富貴,你到哪裏去了,我……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再回來了……”

麵前的人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才低低地問:“你……喜歡我?”

“不喜歡……我最討厭你了……”

這幾個字,這麼簡單,又這麼艱難,從她的口中擠出來,就像把她的心也狠狠挖去了一樣。

陡然之間,一直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金多多,眼淚奪眶而出。

她的聲音模模糊糊,幾乎像夢囈呢喃一般:“我說過……我會罩你的,你就一輩子得跟著我……你也說過……你喜歡我吃你豆腐的……所以,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的聲音,在這個幽微的暗夜中,若隱若現,時斷時續,卻每一個字,都說得這麼鄭重,這麼認真。

“說不離開,就不離開……你是個背叛者……李富貴,你背叛了我……”

麵前人默然地坐在她床邊,握著她的發絲,沉默許久許久。

窗外的浮雲遮蔽住了天空,霎那間星月無光,他整個人融入了黑暗中,再也無法分辨。

金多多困倦交加,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在一片虛無縹緲的香氣之中,沉在夢魘裏,沉沉睡去。

一隻手,在黑暗中,輕輕的撫著沉睡的金多多披散在枕上的頭發。

那手指在若隱若現的月色下,潔白如玉。手指修長,白皙而骨節勻稱,連指甲都修剪得圓潤完美。

手的主人,當然是王發財。

他輕輕地長出了一口氣,仔細端詳著她的睡顏,自言自語:“也不見得好看,也不見得多可愛,可為什麼……”

為什麼,知道她在幻覺中把自己當成李富貴,會讓他無法呼吸;為什麼,聽到她對李富貴說的這些話,會讓他胸口發痛。

即使李富貴不在了,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李富貴,而不是她身邊的他。

花費這麼多心思,陪她在這種地方耗著,到底有何意義?

王發財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站起來,低聲自言自語:“金多多,我要回去了……以後,再也不見你了。”

就在他望了她許久,轉身要走時,忽然,金多多在夢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抓得那麼緊,讓他剛剛立起的決心頓時潰散了。

他伸出手,將她握住自己的手掌覆住。

他聽到她在夢裏喃喃地說:“不要……不要離開我……”

她的手掌溫溫地熨帖在他的手腕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自他脈搏的跳動緩緩傳到全身,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支撐不住湧上來的那種暈眩了。

幽暗的香氣,在他們周身緩緩散開。

不由自主地,他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好……我不離開你。”

她在睡夢中露出一絲微笑,終於安心地放開被她死死抓住的他的手腕,神情恬靜而幸福,滿足地抱著被子,繼續沉在自己的夢鄉之中。

王發財凝視著她的睡顏,也微微笑了起來。

已經入秋了,夜晚清冷,他輕輕拉起被子,想給她蓋嚴實。

忽聽得她的夢囈喃喃地響起:“說好了,別離開哦……你都窮成這樣了,所以,我養你啊……”

他手握著被角,站在黑暗中,許久,終於哼了一聲,把被子丟下,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在出門的時候,他分明故意地,把門重重一關。

“砰”的一聲,沉睡中的金多多睜開眼看了看,但很快,睡意襲來,她翻了個身,呢喃著“怎麼又夢見那個渾蛋了……”再度睡去。

李富貴還是沒回來,金多多的情緒很低落。

更令她情緒低落的是,阿銀回來了。

“私奔?我和李富貴?有沒搞錯啊,我仰慕大姐大這麼久了,就算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拐大姐夫啊!”

麵對跳著腳賭咒發誓的阿銀,大家都隻好選擇了相信他的話。

“那麼你這幾天失蹤是去哪裏了?”

“當然是去鄰村看大戲了啊,這次請的戲班裏麵有個花旦特別漂亮,小腰一掐,臉若桃花……所以我就跟著戲班走了,發誓不把她騙到手我就不回嘉尚!”

“那你怎麼又回來了呢?”

“哦,因為幾天前我才發現,原來那個演花旦的是個男人。”

“……”

鎮長含恨撕掉了凝聚自己無數心血的那封要經費的萬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