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衣裙的少女穿過重重白霧，眼前映出了一個孤單的背影。那眼前的人跪在水銀鏡麵做的底層上，四周是溫涼又帶點暖意的水流，將其層層包裹。看不清麵容。
“止息。”白裙少女伸出手去，輕輕觸碰跪在水裏的女孩兒。
“我來了。”
慕止息抬起眼眸，迷蒙的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人。那人還是那麼純潔無瑕，仿佛不經任何世事沾染上塵埃一樣。不論過了多久，始終如一。
“白煙……你回來了？”她略帶疑惑地問。
“是，我回來了。”白煙輕柔的嗓音傳來的那一刻，慕止息直接撲入了她的懷抱，在空蕩寂寥的空間內，竟然嚎啕大哭！
“白煙，白煙……為什麼？”慕止息哭的失聲：“為什麼他們會那樣？我，我錯了麼？是我的錯？”
“我不想的……我不想讓她死。那個孩子……她說過會幫我，她還那麼小。我答應過她會讓她幸福的，可是我卻……”
“沒有辦到。”
白煙輕輕撫著慕止息的頭發，語氣溫和：“那不是你的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錯。”
“付白瑉喜歡上你與你無關，他後來會背叛你也是遲早的結果。”
“為什麼是遲早的結果？”慕止息驚疑不定的抬起頭來問。
然而白煙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她隻是接著說了另一件事：“那個女孩兒……叫做莫謹言的那個女孩兒，她不是因為怨恨你，才要殺你的。”
“不是嗎？”慕止息含著眼淚睜大了雙眼：“那是什麼？”
“她是想要幫你，才會選擇動手自盡。”
慕止息的身體一下僵直了。
“她知道你的事情，當然也知道你不會死。所以，她選擇自盡的緣由就隻有一個——她知道你如果跟他們回去後，會發生些什麼樣的事情。所以，”
“她不想讓你去承擔這份痛苦，既然你因為什麼有所牽絆，無法擺脫的話。”
“那麼她親手自盡，讓付白瑉的計劃在她的眼前灰飛煙滅，那除了幫你，就沒有別的原因了。”
慕止息聽懂了白煙的話。她一直以為，莫謹言是因為付白瑉而恨上了她，才會想要直接殺了她解恨。
可是這樣一來……那孩子，那孩子最後做出的選擇，竟然是這樣的嗎？
她竟然是想要幫她？
為了幫她，拋棄了自己的生命，毀滅了她一直視若神明的付白瑉苦心孤詣的目標。
真的嗎？
慕止息覺得讓她相信這個理由，比讓她直接覺得莫謹言是恨她才想要殺她的，更令她難過。
難過，難過的受不了。
她可以說她沒有欠過付白瑉，卻不能說她沒有對不起莫謹言。
那還隻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呀！如果不是她，她不會卷入到這些紛爭中來，然後在這環環相扣的圈子裏，丟去了性命。
想想慕止息就難過的受不了！
“我欠她的。”慕止息說：“不論是她怎麼樣對我，我都欠了她的。而欠她的我一定會還。我一定……一定會改變這一切的。”
“這個世界，決不能是這樣的結局！”
白煙就那麼靜靜地聽著她說，一句話都沒有發表意見。好像也根本不用她發表意見，她隻需要做一個完美的傾聽者就好。
這點，跟瀾染倒很是不相同。
慕止息記得她說些什麼瀾染都要來插個一句半句的。
“對了，瀾染呢？”慕止息突然想起來要關心下這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小夥伴兒：“你既然來了，那他又去哪兒了？”
“你希望他去哪兒呢？”白煙似笑非笑地回了她這麼一句：“我來了，他自然就走了。”
還沒等慕止息想明白這句話究竟是怎麼個意思的時候，白煙就低低的提醒她道：“你該去下一個世界了。”
不知為什麼，慕止息本能的感覺到，他們兩個都很著急的催著她去下一個世界。就像趕著驢拿著鞭子的農夫一樣，一個世界接著一個世界地催著她往下跑。
可是，她自己也有太多急需要辦的事情了。恢複了一部分的記憶無時無刻不催著她前進，還有二度輪回回來看到的世界……跟她一度輪回結束時的完全不一樣。
她重新感受到了太多太多……感受到了那些她第一次前來時沒有感覺到的事情，察覺到的感情。這份沉重，在一個世界接著一個世界的與日俱增。
可她不孤單了。
這讓她覺得，她不再是一個人。
雖說是沉重的記憶，可那也是記憶。讓她知道在以前的很多個世界裏，還有人這樣的愛過她。有人記得她。不是作為宿主，隻是作為她自己。
她也有了更多想要拯救的人。有了更多想要贖罪的事。
從前的她，無心無淚，對身邊人的情感也幾乎毫不關心。更加體會不出來。她認為自己走到哪裏都是一個人。走過每個世界，人們記得的永遠隻是她附身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