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四年初,在長平之戰中為戰神白起副將的將領王齕病逝,秦軍之中肅然一片,皆以自己的方式送這位老將最後一程。
自白起逝世之後,秦國又一員虎將離開。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慷慨激昂的軍歌從早上一直唱到了傍晚,整個鹹陽都籠罩在戰意之中,仿佛那位帶領著他們數次出關的將領正在旁邊看著一般。
和嬴政一起站在城門之上聽著自城外傳來的歌聲,燕執神『色』肅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的感受到秦人血『性』。
如今春祭剛過,呂不韋在祭祀典禮上大出風頭,而嬴政也隨他的意,一言不發坐在後麵當個擺設。
能忍方能成大事,少年秦王便在隱忍之中,一點一點積蓄著自己的力量,呂不韋如今越猖狂,將來他就越容易將人從高處推下來。
這大秦的江山,終究不姓呂。
先祖留下來的土地,也不是給他呂不韋私吞的財產,商人重利,而為君為臣卻不能。
負手而立站在城門之上,比燕執高了近半個頭的年輕秦王眉目深邃,天地間充斥著士兵們低沉的歌聲,城裏城外仿佛被隔開的兩個世界。
“自孝公起,我秦人守著從戎狄部落搶過來的土地艱苦經營,終於過上了吃飽肚子不必日日挨餓的日子,之後惠文王滅義渠收巴蜀,我秦人終於不用被人欺淩,昭王時,秦人吃飽穿暖有了底氣更是頻頻出兵,讓山東六國皆知我秦人不可欺......”
帶些沙啞的聲音緩緩說著,嬴政收回目光看著旁邊的燕執,“阿執,先祖們打下了這一片大好河山,若再給六國以喘息爭鬥不休使天下黎民受難,將來死後亦是愧對列祖列宗。”
一統天下,他戰無不勝的秦軍能做到,也隻有秦軍能做到。
燕執抬頭,正對上那雙壓抑著憤怒的眸子,仿佛深夜中對月長嘯的狼王,孤獨而強大。
未來的始皇帝,此時此刻終於不再掩飾自己,他想真正掌控這個國家,不管是朝堂還是軍隊,他要這個國家都在他的手中。
九鼎已經歸秦,先祖將路鋪的安安穩穩,他身為秦人,怎能眼睜睜看著臣子將家國篡奪?
昔年有三家分晉,現如今呂氏一個便把持了整個秦國,他不是晉靜公那等無能之人,也不想做晉靜公那般亡國的君主。
一統六國,唯此而已。
沒有直接作出回應,燕執轉頭定定的看向遠方,心中洶湧的豪氣幾乎將他淹沒。
這裏是戰國,是一個和大唐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他見識過大唐萬邦來朝的盛況,也經曆過逆賊進關百姓離『亂』民不聊生的場景,當兵打仗吃軍餉,他需要做的隻有為國盡忠。
隻是『奸』臣當道的國,對不起長眠在雁門關外的那些傲骨忠心。
對燕執來說,戰國七雄,哪一國在他眼裏都沒有區別,在他心裏,天下還是那個大唐的天下,他在那裏活了近三十年,所生所長所見所聞皆基於那個盛世,不管身在何方,大唐的疆土也絕對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