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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咚原路走回到茶館門前的停車位,自包裏掏出車鑰匙,開了鎖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嘣”的一聲將車門關上,伏在方向盤上,覺得累極了。
她兩手緊緊抓住方向盤,肩膀起伏不停。
是真的吧……有些事,其實還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她分不清袁錦如今告訴她邊霖放火的事是好心還是歹意,此刻她隻覺得,四肢百骸裏,全都滲出倦意來。
她抬起頭,重重的往靠背上一靠,眼睛望著車頂,卻並未察覺,自己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究竟是怎樣的現實更殘酷一些呢?是這個男人十年前為了得到自己不擇手段,還是在自己三十三歲生日的夜晚得知他與自己妹妹的醜事呢?
她說不清,更分辨不清。此刻的她,隻覺得從開始到最終,自己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多少個夜深人靜之時,多少次纏綿恩愛之後,自己熟睡了,偎依在他的懷裏,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呢?他究竟是把自己當成勝利者,還是當成占有者?
那些甜言蜜語原來都是假的?那些關愛嗬護原來都是裝的?那些……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在今晚,在此刻,全都被袁錦的話給抹煞了!
她突然打開車門,嘔吐了起來,可是一直俯下身子不停的幹嘔,吐出來的卻隻有水。
她直起身子,重新關上車門,抖著手自包裏掏出紙巾來,抽出一張捂在嘴上,抬起頭自後視鏡裏看見自己的臉,滿臉的淚,碎發拂了一臉。
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突然想起秋醒說過的話:“倘若你回了頭,他就知道,他這輩子吃定你了,你再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想到這兒,她不由的心寒起來。
她張慌的四處望著,原本坐上車時心裏覺得堵得滿滿的,有失望、有後悔,還有惡心和恥辱,可是在吐過之後,身體卻又好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顫抖著手將剛才丟在自己腿上的車鑰匙拿起來,往鎖眼裏插著,可是手抖得厲害,卻怎麼也對不住鎖眼。
她緊緊咬著下唇,無助的流著淚水,努力的跟車鑰匙和鎖孔做著鬥爭。
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嚇了一跳,鑰匙自手裏掉落在地板上,她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是該先接電話,還是該俯下身子去找車鑰匙。
她抬起頭看著正在打烊的茶館,裏頭的燈一盞盞的滅掉了,偌大的房間,不一會兒,就被黑暗吞噬了,她覺得害怕起來。茶館裏的人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沒有人發覺外麵的車裏還坐著一個哭泣的女人。
手機還在執著的響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
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她拿起皮包,將它翻過來,把裏麵的東西一下子全倒在了副駕駛座上,手忙腳亂的拿起手機,來不及看清是誰的來電,急急的就接了起來。
此刻她好希望能夠聽到誰的聲音,也好讓自己能夠確定自己的真實,也好能告訴自己:這十年來的一切,都不是謊言,不是個惡夢。
她更希望能從來電那頭傳來的聲音裏,得到一點點安慰和溫暖,這樣子,才不會讓自己看輕自己,覺得自己做了十年的傻子,像個笑話一般。
“喂?”她哽咽著,將手機放在耳邊。
“丁咚?”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遲疑,似乎是聽出了她的不妥,“你還好嗎?”
“你?你是誰?”她那部分堅定的意識尚未複蘇,她聽不真那邊的聲音是誰的。
“我是魏信……”他在電話那頭擔心地問:“你沒事吧?秋醒給我打電話說,袁錦找你了,說你倆出去了這半天,你還沒回家,打電話也不接?”
“我……”聽到他的聲音,丁咚終於抑製不住,哭了出來。
“你別哭……告訴我你在哪?我過去接你……”魏信的聲音絲毫也不猶疑,也不給丁咚否定的機會。
“我在……”丁咚伸出手抹著臉上的淚水,斷斷續續的將自己的位置告訴了他。
看見丁咚那輛棗紅色的suv,魏信招呼著出租車司機停下了車,自手袋裏掏出錢來,急匆匆的交到司機的手裏,一邊打開門向外邁出腿,一邊說:“不用找了!”
他下了車,將車門關上,轉身向suv走過去,走到副駕駛門旁,他隔著玻璃窗,將手搭在額頭往裏看著,看見丁咚伏在方向盤上,長發垂在肩膀的兩邊,遮住了臉。
再往下看,她的皮包扔在副駕駛座上,包裏的東西散落在座位上。他焦急的敲了敲窗玻璃,卻不見丁咚動彈,他的心開始往下沉。
又急促的敲了兩下,丁咚的身子輕微的動了一下,卻不見她抬起頭來。
他開始害怕了,轉過車頭,走到駕駛座的車門旁,使力拍起了玻璃,“丁咚!丁咚!快醒醒!你怎麼了?”
丁咚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