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本日記的作者,在這裏娶妻生子,可最後還是回去了,不就是因為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他外出時,被盜賊所殺嗎?"
他舉了一個兩人都知道的例子,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繼續小心翼翼的說下去。
"而你看看我,從小到大,我身邊親近的人,無論多麼有權有勢有手腕,最後卻沒有一個可以善終。我爹,我娘,你爹……"
"最後你再想想你自己。你的襄王為了把你留住,什麼都舍得拋棄,什麼都敢做。可到頭來,還不是隻能眼睜睜的放你離開?"
說到這裏,他看到她原本木然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疼痛的情緒。
"這就是命運,在劫難逃。"他語氣沉痛的說出總結,望向天空的綿綿雨幕。
她沉默了好久,才用一種自虐般的語氣說道:"好一個在劫難逃。你是不是還想說,梁玲玉這麼年輕就死了,也是因為,身邊有一個我?"
他苦笑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淡淡的說道:"我並沒有此意。我們可以把她當作是個巧合。但你敢賭嗎?下一個會是誰?"
她臉上的表情終於轉變成驚恐和痛苦。到底是命運還是巧合,她敢用誰的命來賭?
他輕歎一口氣,最終帶著平和而期待的語氣說道:"我們一起回去,回到那個屬於我們的時代。很快,你就能忘記這裏所有的痛苦。你忘了嗎,你穿越而來時,不也放不下你那裏的父母朋友嗎……"
還沒等他完全說完,她便有些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我還沒能讓我娘搬出麻衣巷,我還沒為她存夠一筆銀子,讓她好安安生生過完下半輩子。孩子的父親還在戰場,我這麼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兩個兒子?我會回去的,但目前還沒到時候。"
韓逸挑了挑眉,像是毫不在意似的,說了句:"好吧,當我沒說。"
映雪若有所思的看著地麵,接著,用一種平靜而決絕的口氣說道:"韓逸,你不用等我,你可以自己走的。你是個了無牽掛的人,可我,無論身在何處,這輩子都要背著對那個人的掛念活下去。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許久,他回了一句:"我想我明白。"
不知什麼時候,她終於開始了對他的防備。或者說,是對所有男性的防備。在與襄王相處時,她都沒有如今這般極端過。
她似乎很怕接受男性的好意,無論是否隻出於善意。
她就像為自己樹立了一堵牆,將自己困在其中。
短暫的沉默後,映雪打算回到鋪子裏去幹活。
韓逸也打算回到書院去。
兩人剛要各自轉身,冷不丁從街對麵竄過來一個瘦小的身影,像兔子一般,鑽到了映雪和韓逸身後。
映雪嚇了一跳,轉過身,發現背後的女孩子竟是梁玲玉的貼身丫鬟小蝶。
她又看向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