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她怎樣哭嚎呼喚,他的雙眼,再也無法給予她溫柔的注視。
他的嘴唇,再也無法回應她的親吻。
他的手,也再也握不住他最愛的人。
哭嚎了許久許久,映雪所有的理智,終於都接受了"南宮羨已經逝去"這個事實,哭嚎聲也漸漸停止下來。
她擦幹眼淚,穩定住呼吸,深情的凝望丈夫的臉。畢竟,已經三年多未見。她想念這張臉,已經想到快發瘋了。
半晌後,她伸手輕撫他麵頰,平靜的說了句:"你走慢一點,我這就去陪你。"
說完,俯身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片刻後,她離開床邊,走到角落裏的兵器架旁,伸手拿過丈夫的長劍。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我實在是太痛苦了。"說完這句話,她抽開劍鞘,劍身的光亮,酷似南宮羨那永遠逝去了的眸光。
就在她將長劍橫於頸脖的那一瞬間,一陣氣息從背後撲來,將她的手死死的束縛住。
"母後!母後……"霖兒悲痛絕望的喊聲響在耳邊。"霖兒已經沒了父皇,連母後也不要我們了嗎……"
映雪愣住了,低頭看向兒子的臉,那張酷似丈夫的臉。
理智慢慢回到她的身體裏。丈夫兒時所受的痛苦,她怎忍心讓霖兒燁兒再受一次?
手裏的劍落在地上,她也覺得天旋地轉,渾身沒了絲毫力氣,軟軟的癱倒下去,再也沒了知覺。
"母後!"霖兒抱住她,又看向躺在床上的父親,發出他有生以來,最最悲慘淒涼的哭嚎聲:"父皇……母後!"
當映雪從昏迷中醒來,白天已經徹底驅散了黑夜。
她多麼希望,自己睜開眼看到的,還是蒙合草原的馬棚。她多麼希望,那可怕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一轉臉,看到的是梁伊伊的臉。她臉上的淚痕,足以說明一切。
"為什麼?"映雪神情木然,氣若遊絲的問:"他為什麼會走?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聽我相公說,四年前你被劫來蒙合,你夫君氣急攻心,第一次嘔了血。不過剛開始,似乎穩定住了。後來……回到京城,病情就日益加重。雖然他刻意的瞞著,但身邊的人還是能覺察出他時常嘔血,而且進食也少,夜裏很久都醒著。你娘和太醫們隻能盡力給他調理脾胃,但誰都知道,他的病根,是在心裏。可這世上,除了一個人……誰能治好他的心呢?"
"這次出征,一路上,他忍著病痛,吃了多少苦頭,你都難以想象……但他始終沒因為自己的病……拖延哪怕一天的軍情。丫頭,你是他在這個世上最放不下的人,在這種時候……你更加要堅強,打起精神來,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吧……"
梁伊伊含淚說到最後,終於止不住的哽咽起來。
映雪表情依舊是死一般的麻木,最終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雪依舊在下,隻是沒有昨夜那般凶猛了。
風吹動著漫山遍野的白幡,目所能及之處,都是身披喪服的軍官和士兵在大營裏走動。
但無論她怎樣哭嚎呼喚,他的雙眼,再也無法給予她溫柔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