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瑤身上所體現出來的,是做事的認真,做人的客氣,遇事時的寵辱不驚,以及總是冷靜對待突發事件的氣度。前麵的所有,是青槐最初動心的緣由。而最後一條,則是青槐最終決定投誠的因素。
就在那一日,箱子被打開,露出被啃噬得破損的精美衣物,以及散發異味的耗子屍體,鳳瑤所表現出來的不驚不慌,進退有度,讓青槐欣悅不已。她冒著被上頭懲處的危險,私自保下大部分衣物,隻為了試探鳳瑤,卻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鳳瑤,比她認為的還要睿智與強大。彼時,青槐的心中雀躍不已,在鳳瑤因為沒有證據而放過她後,心中更是高興非常。強大而又自製,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主子了。臨走之前,青槐心中想的是,等她完全自由了,再來投奔。
今日來之前,青槐的心中是帶著喜悅的。她等著說出真相後,鳳瑤發現她的聰慧、忠誠,從而關切、慰問,甚至嘉獎於她。令青槐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樣。閆繡娘無比敵視她,就連鳳瑤也沒有接受她的意願。這怎麼行?青槐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可靠的未來,又曾經冒險下注,那個未來卻不肯依從她,她不服!
“難道夫人不接受我,隻是因為我太過出色,夫人怕駕馭不了我?”青槐鼓起勇氣,仰頭質疑道。
鳳瑤輕笑一聲,為這個女孩子的狂妄與天真:“你錯了。恰恰相反,我不接受你,是因為你不夠優秀。”
青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便是滿滿的不信:“夫人,我哪裏不夠優秀?”
鳳瑤笑意微斂,淡淡說道:“姑且不論外貌,我用人從不以外表度人。隻說本事與忠誠,你又有哪裏叫我非接受你不可?”
青槐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過,不由得又急又氣,說道:“夫人,難道我偽裝的本事不夠好?難道我做事不夠無聲無息?難道我不夠聰敏伶俐?”從前的經曆,讓青槐對自己的本事十分驕傲與自豪,聽了鳳瑤的話,根本不相信。
鳳瑤沒有說別的,隻是偏頭對閆繡娘道:“閆姐姐,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一句話對她說。”
閆繡娘此時看向青槐的目光,已經不似方才那般敵視,仿佛是消了氣,“嗯”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鳳瑤的目光定定望著青槐,耳朵卻聽著隔壁的動靜,直至聽到閆繡娘在屋裏坐定後,才目光微閃,緩緩從袖子裏掏出一件物事,丟到青槐的腳下:“這就是你口中的‘無聲無息’。”
青槐低下頭去,隻見一隻翠綠色耳墜兒骨碌碌滾到腳下,不由得渾身一僵,臉色變了。
這隻耳墜兒是忽然有一天消失的,青槐再也找不見它,還曾經驚疑一番。可是聯想到,那日把耗子放進鳳瑤的箱子裏後,曾經檢查一遍全身,並未丟東西,漸漸便放開了去。哪裏料到,今日竟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這隻耳墜兒……”青槐盯著滾到腳尖前麵的眼熟的耳墜兒,目光有些發直,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竟然如此打她的臉。
“拿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鳳瑤淡淡說罷,便起身走到窗前,再不理會。
青槐情不自禁地咬著嘴唇,望著鳳瑤的背影,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收回目光,僵硬地彎腰撿起那隻耳墜兒,死死地捏住,仿佛要把它捏碎似的,艱難地抬腳,低頭走了。
鳳瑤微微抬頭,從窗子裏看見青槐離去的背影,麵平無波。
其實,方才她欺負了青槐。那隻耳墜兒,原是無痕跟隨青槐離去後,隨手從她身上摘下來的。他們這一行,總是心思縝密些,做什麼事都要不留痕跡,卻又要握個把柄。才有了今日,鳳瑤用這隻耳墜兒,遣走了青槐的事。
誠然,這姑娘靠著自己的直覺和天賦,擁有今日的本事,已經很不賴。但是,還不夠讓鳳瑤對她另眼相待。本質上,鳳瑤更喜歡隨Xing一些的女孩子,譬如三花,譬如慕容熙兒,而非這樣心思百轉千回的姑娘。
“夫人,就這麼放她走啦?”不多久,閆繡娘從隔壁走過來問道。
鳳瑤點了點頭,狀若不經心地道:“她這樣的心Xing,在如此節骨眼兒上,留下來很是麻煩。”
閆繡娘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同意地道:“沒誰有那個耐心,還要分出一份精力盯著她。”
然而鳳瑤卻從閆繡娘的口吻中,聽出一絲不一樣來,不由得詫異地看過去道:“閆姐姐似乎有些可惜?”
閆繡娘隻見被她察覺了出來,也不再隱瞞,歎了口氣,說道:“本來我是極厭煩她的。可是,她卻為咱們擋了一回。若不是她,咱們的衣物被毀壞得更多。說起來她也是個好姑娘,咱們這樣對待她,其實有些不公。”
鳳瑤不由得莞爾,閆繡娘的意思,竟是誰幫著自己,誰便是好姑娘了?真是可愛的觀點。然而也沒必要特意反駁,因而隨口說道:“是啊,等過去這一陣,如果她還執意跟我做事,說不定我也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