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影像畫麵開始模糊不清,有如失訊的黑白電視般,隻留下黑白兩色的不規則波狀條紋,隨後消逝在萊希可的記憶空間裏。
「咦?這是……怎麽回事?」
隨著影像的逐漸消失,萊希可心中彷佛出現了情緒黑洞般,失去某物的喪失感開始成為萊希可情緒的主調。隨著時間過去,這份喪失感也就越龐大。
刹那間,萊希可醒悟到這景象所代表的意義。
「難道說……我會失去記憶嗎?!不要!我不要這樣!」
萊希可開始伸手打算阻止這些記憶消失,但卻是徒勞無功。
影像有如細沙般,不停地從萊希可的記憶裏消失。
萊希可的記憶之所以會一個個消失,其責任追根究柢,要算在尼歐的失算與疏忽上。
尼歐用修格斯的萬能細胞治好萊希可的傷勢,這件事情本身雖然具有風險,但至少尼歐有預見並做好了準備。可是,為了徹底根絕蘇生之石碎片所帶來的危險,尼歐畫蛇添足地讓萬能細胞去轉化與改造萊希可的身體,反倒讓萊希可陷入了另一種危機。
人類身上的細胞之所以可以被替換,是因為人類細胞的生理代謝極快,所以替換上不會有問題。其他像是肺腑、胃袋與心髒等重要器官,則是由於萊希可陷入了沉眠與生理停止狀態,加上擅長治療的溫蒂妮在一旁觀護,無須擔心轉化過程中發生危險。
然而,大腦細胞卻並非如此。
說到底,記憶本身就是一種能夠被細胞儲存的訊號情報源,雖非像電子訊號般單純,但本質卻也非常地脆弱。因此當儲存記憶的細胞遭到破壞或混損時,記憶自然也就隨之消散。
用現代的話語來說:修格斯細胞對大腦細胞的改造,使得萊希可的記憶遭到格式化。
在改造與融合萊希可的全身時,修格斯細胞可不會顧慮萊希可的記憶,畢竟通稱記憶的訊號情報源,並非是身體的必需之物。
沒有任何記憶的嬰兒,依然會哭鬧打笑。
萊希可的精神會在這記憶空間裏醒來,正是因為大腦細胞的轉化與改造已經開始了。
修格斯細胞的改造,即使是尼歐的精神碎片也難以阻止,更別說在記憶空間外的水精靈溫蒂妮了。何況是記憶缺失這種介於物質與能量的消散,除非尼歐在場不然根本無解。
但是,即使不知道原因──就算知道原因,萊希可也不願意接受這份事實。
「不要、不要……還給我!那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稍縱而逝的機會,常讓人覺得萬分惋惜與懊悔。那麽眼睜睜看著記憶流走,那又該是如何的感受?
一個是原先有可能掌握的身外之物,一個是原先就擁有的貴重之物,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別消失啊!這樣的話……我會記不起爺爺、大哥哥還有大家的啊!」
痛苦也好,歡愉也罷,不論是多麽不堪回首或是渴望流連的記憶,都是自己存在的證明。
有些小說中常提到:失去了記憶,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那是因為一個人的記憶,即是該人的人格基礎與信念來源。從生物出生開始,即是不停地學習與記憶,爬行的記憶、走路的記憶、看到的記憶、碰到的記憶、酸甜苦辣的記憶、成長的記憶、受挫的記憶、交友的記憶、戀愛的記憶、立誌的記憶……
可以說,完全失去了記憶,行動將會失去理由,人格會隨之崩壞。此乃人類最脆弱的弱點,亦是最堅強的地方。
這種宛若內心世界崩毀的感覺,讓萊希可大聲呐喊出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影竄動。
像是被萊希可喚醒一般,萊希可手中的黑球冒出許多分枝,將正在消失的許多記憶纏住,隨後吸收到黑球體內。
「這是……」
感受著從黑球中傳來的自己記憶,萊希可立刻明白了尼歐的精神在做什麽。
「大哥哥……謝謝……」
即使黑球不斷地吸收記憶,但萊希可記憶消散的速度時太快,黑球隻能吸收不到百分之一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