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昨夜貪嘴吃壞了肚子,我亦懶得起身服食止痛的蜜漿,斷不會一清早便得知神帝三日後將迎娶帝後的消息。
彼時我正在床榻間輾轉,忽聞天陽一路驚呼著直奔我的寢殿而來。
本神有個先天帶來的病——嗜睡,任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也須得等本神睡醒了再議,是以,火急火燎的天陽必會被沉穩寡言的地陰攔下,地陰可是睿智的本神我特意安排在殿前值夜的,防備的便是天陽。
天陽性急好衝動,地陰性沉慢吞吞,天陽說十句,地陰回不出一句。此時的天陽越說越急,不知曉內情的,定以為天陽在我寢殿外自唱獨角。
“莫吵莫吵,天陽,拿來我看。”這不疾不徐,溫和飄逸的聲調一起,殿外瞬時安靜下來。
本神宮中最會和稀泥的道元來了。
少許沉默,道元略提高幾分聲調:“驚擾靈主好眠犯我靈初宮大忌,神帝陛下三日後迎娶帝後又非一般消息可比……”
“啥?!”
我那先天好事兒的病遠勝先天嗜睡的病,光明獸的睡眼似睜非睜,萬有域還處在一片朦朧寂靜中時,我已坐上自家屋頂向太神宮方向眺望觀瞧,看熱鬧去了。
我是萬有域的靈主,同宇宙共生的神。
靈神,這稱呼神氣吧!私以為,但凡跟神字沾上邊兒的,都無比神氣。要知道,本神這神稱可是來之極不易。
起初,萬有域中這些個生靈們可不是這般稱呼我的,張口閉口間都尊稱我為靈母。掌風的叫風,掌雨的叫雨,掌花的叫花,我掌萬有域之靈,即便不似我宮中天陽、地陰和道元一樣尊我靈主,喚我聲靈不也很好麼?為何偏生加個母字在後麵?
一聽這個‘母’字,我渾身上下都少不得抖兩抖。對此字我做兩種解釋,一為母親的母,二為公母的母。我雖活的久了些,卻是個貨真價實水嫩嫩尚未成年的黃花小姑娘,離母親的母相差不知多少個十萬八千載。
倒是這公母的母與我委實脫不了幹係,我總不能是公的吧!
便是事實,我也不能容忍!
躊躇了無數個日夜,我終是忍無可忍,遂鼓足勇氣想同神帝陛下討個名正言順,與我太初之神的身份相等同的神稱。
初次鄭重拜見,我還是做了充分準備的,請求能不能被應允是後話,在神帝陛下麵前留個好印象總是應該,於是,我便將請封名號的理由進行了一番頗婉轉的表達:“女子稱母,陛下您為何不稱公?”
殿上至高處,我滿含期許的望著銀色輕紗後似隱若現的高大身影,神帝陛下的眸光自我進入殿內,便凝在了我身上,如今更是將我瞧了個徹底。
神帝與我雖在神級上有那麼一丟丟的差別,但我好歹也是太初之神,自是不能在氣勢上落了下風,杏目對著銀紗用力睜了睜,以表示我要改換稱呼的決心。
我雖瞧不見神帝的真容,卻能真切感知這道目光的內容,對神帝這種全無威勢且帶有某種親密感的眼神我甚為不解,雖同為宇宙初生之神,神帝與我卻是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亦非朋友,真真是一點兒……都不熟,除卻每百年神帝陛下宴請萬有眾神,我們幾乎連個偶遇事件也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