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長生殿,蒼蠅在前頭飛,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仿佛喝醉了一般,沉央看得大是擔心。驀地,那蒼蠅一頭栽將下來。
沉央大吃一驚,忙搶上前去將它攏在掌中,隻聽盈兒道:“姑爺,盈兒,盈兒不行了,撐,撐,撐不住啦……”噗地一下,蒼蠅化作一片樹葉。
沉央心想,盈兒法力不濟,這蒼蠅飛不遠,她們定然便在佐近。抬頭四看,雖已出得長生殿,然而仍處皇城之中,放眼看去屋脊連城,巷道縱橫,雖然明知盈兒與長孫熙月便在附近,卻不知該走哪一條道。
若是在別處,他大可一躍而起,但這裏是皇城,哪敢如此放浪?怕是人剛躍起,大群禁軍也至,萬箭齊下,射作馬蜂窩。
正自沒折,突見一隊禁軍舉著火把走來,趕緊避在一條巷道中。等那隊禁軍走遠,他心想,我也不淩空躍起,隻趴在牆上看一看,料來無妨。便欲縱上院牆,猛見前方黑影一閃,他心頭一喜,暗想,難道是莫大哥來替我引路啦?當即提劍追去。
前麵那條人影去得極快,在巷子口一閃而逝,又奔入另一條巷子。
沉央也不敢呼叫,隻得快步疾追,追到巷子口,隻見並牆倒著一排人,頂盔貫甲,俱是禁衛軍。他心頭一驚,俯身一探,氣息猶存,隻是昏死了過去。這些禁衛軍身上並無明顯傷痕,又倒得這般齊整,料來是那人突然爆起,連掌如水,眨眼之間便將這些禁衛軍通通打倒。
殺人並不難,沉央自忖一招南庭鼓鍾便能做到,然而難得是隻傷人而不殺人。
隻這一耽擱,沉央再追入另一條巷子時,已不見那黑影,隻得沿巷飛奔。這條巷道極長,剛剛奔到巷子口,突見那條黑影倒飛而回,朝他撞來。
沉央隻當這黑影是莫步白,大吃一驚,舉手便去接,誰知那黑影方一入懷,便一掌朝他打來,沉央吃了一掌,胸口痛意大作,忙棄人後退。
那黑影一掌接著一掌,打得沉央爆退如潮。
突然,那黑影按著胸口晃了兩下,哇地噴出一口血來。沉央提劍在手,嚴陣以待。這時,他才把人看清,這人身形嬌小,顯然是個女子,而不是五大三粗得莫步白。
“你是那大食舞姬?”
沉央冷聲道,方才那一瞬間,他隱隱聽得兩下鈴聲。黑影一驚,伸手便去摸腳腕,果見銀鈴裸露在外。
“你得本領,也算非同小可,何必藏頭縮尾?”巷外突然響起一個尖細尖細聲音。
黑影更驚,狠狠一眼瞪向沉央。沉央隻當她要爆起傷人,趕緊捏了一張清明定神咒在手,哪知她卻猛地一把扯下銀鈴,朝沉央打去。
沉央不敢大意,默運玄氣於掌,將那銀鈴抄在手中,叮鈴鈴一聲響,黑影已然翻牆潛走。
夜風悄起,巷口落葉紛飛,沉央拿著銀鈴呆呆怔怔。
巷口一道影子橫陳,一人緩緩走來,待看見沉央拿著銀鈴,嘿嘿一聲冷笑,揚掌一拍。
拍掌時,他與沉央隔著七八丈距離,掌風過處,不見磚石橫飛,沉央卻覺渾身上下陡然一寒,立即挺劍疾掃,蕩起道道劍圓,迎向掌風,左手則打出清明定神咒。
劍圓與掌風相觸,掌風摧劍圓而過,正中沉央胸口,打得沉央連跌五六個跟鬥,嘴角溢血。沉央剛一落地,身子即已彈起,一招南庭貫日,直取那人胸口。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曲指連彈,叮叮叮三下,彈得沉央不住後退。這時,那人才把額頭上的清明定神咒取下來,冷笑道:“小娃兒還會符法,這符法卻是不賴,竟定得雜家一瞬。”
沉央心下駭然,迎目看去,隻見這人頭戴黑襆頭,身穿大紫窄袖袍,懷裏抱著一柄拂塵,麵白如雪,吊眉細長,唇紅如朱,竟是那大太監高力士。
“小娃兒,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讓雜家打死你?”高力士托起手掌,稍一運氣,掌上清明定神咒頓化飛灰。
沉央心想,左右不過一死,豈能讓你這太監擒我?當下,二話不說,又打一張清明定神咒,後麵跟著一記七星鎮煞符。二符齊出,直奔高力士,快若流星,清明定神咒猶快三分。
高力士早有所備,森然一笑,提起拂塵一唰,竟然將清明定神咒掃落在地,他再抖拂塵,七星鎮煞符神篆尚未離符而出,便被拂塵攪爛。
“東庭鼓鍾!”
沉央一聲輕嘯,運劍如龍,朝高力士殺去。高力淩然不懼,提起拂塵左抽右打,竟把沉央打得潰不成勢,步步後退。驀然,瞅得個空檔,高力士高高躍起,揚起拂塵從上打下。
“嗖!”便在此時,一道寒光飛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高力士拂塵攔腰斬斷,去勢不竭,往上一挑,直戳高力士下巴。
高力士大驚失色,猛然後翻,落在地上,正欲打出一掌。那寒光卻已臨頭,凝在他麵前三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