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坐高看遠,眾人都看向三清殿,也無人來管他。
白靜虛剛剛捧出三寶大印,殿外便是議論紛紛,人群中即有人笑道:“宗聖宮承太清,茅山派承上清,昆侖山承玉清。敢問道僮,你們這紫閣山承得又是三洞尊神哪一脈?”
石頭扭頭看去,說話得是一個年輕道人,約模二十五六年紀,麵相尋常,雙眼逼人。身旁站著幾名與他年紀相仿得道人,看穿著打扮顯然是同門師兄弟。又有一名老道人站在眾年輕道人身前,這老道人穿著一身灰色道袍,胸背挺得筆直,極是威嚴正氣。
“是啊,是啊,所承之道是哪一脈啊?”
“哪一脈?定是三洞尊神之一咯,這還用問?”
“此話不然,你看那裏寫著三清殿,指不定啊,有人海膽包天,視天下英雄如無物。這可有得好戲看咯。”
煞時間,群議四起,盡在議論紫閣山承得是那一脈。
在座之人魚龍混雜,有不少人是來圖個熱鬧,不通道門之事,亂議轟轟之下,到處都是嬉笑聲。
有人說定是承自上清,也有人說興許是太清,更有人說,昆侖山已然百年不顯世,莫不是派了傳人來這紫閣山另起道統?
便有人道:“興許便是如此,昆侖山與紫閣山一東一西,相互輝映,倒也各得其趣。”
“各得其趣?你當這傳道承道是逛窯子麼,還各得其趣?”立即有人反駁。
先前那人搖著扇子,笑道:“這位兄台,逛窯子那是各取所需,不是各得其趣。字麵雖相差無幾,其意卻是差別萬裏,可不能混為一談。”
“混為一談又如何?”另一人瞪眼道。
“混為一談嘛,也不如何。”搖扇子那人笑道:“隻是,便如認錯父母一般,也算不得甚麼大事。”
“認錯父母還算不得大事,那天下便沒有小事了。”一名商賈模樣的人驚聲叫道。
“哈哈哈……”
聽得這話,眾人大笑起來。
石頭聽得又急又怒,他人雖小,聽不大懂,但卻知道這些人都在笑話大法師。
在他看來,大法師是天底下最為溫和得人。爺爺也說大法師仁德無雙,那是天上神仙下凡。這些人竟敢笑話大法師,那自然便不是甚麼好人。他心想,大法師怎地還不出來教訓他們呢,任由他們取笑麼?
“天地大德,人道太常,紫閣山居於天地人間,承得當然便是天地人大道。”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淡淡道。聲音雖不大,但卻遍傳四麵八方,一應笑聲俱被壓了下去。聲音環環蕩蕩,猶自繞梁不絕。
眾人心頭一凜,舉目看去,便見殿中走出一群人,有男有女,俱著青白相間道袍。
為首者,約模十五六歲,目光溫和,眉宇淡然,然卻自有一種氣度,不容輕褻。
沉央站在殿上,看著殿下人群,山風悠悠,萬眾矚目,也不知有幾人是真心前來觀禮,又不知有多少人是來看他笑話,到得此時,他通通不懼,笑道:“天居上,地處下,人誰無父母,紫閣山自也不會認錯來處。”說完,攏起手來,朝著四麵八方一拜。
眾人見他氣度非凡,都斂了心神,朝他一拜。
“雖說大道萬千,萬法同源,然而一便是一,二便是二,自不可混為一談。我等來觀禮,也當知道觀得是那家之禮。敢問這位道友,倒底承得三洞尊神哪一脈?”
石頭大怒,瞪眼看去,果見說話得人是那年輕道人,老道人依舊如老樹定鍾,看著天上浮雲,瞧也不瞧大法師一眼。石頭心想,這群道人定是來鬧事的,不是來觀禮的,大法師定會好生教訓他們。
“見過青陽真人,真人大駕光監,沉央有失遠迎。”
沉央早已看得分明,那老道人正是青陽真人,那年輕道人他也曾見過,是青陽真人得徒兒。當下,先朝青陽真人一禮,青陽真人眉頭一挑,朝著天上抱了一記。沉央微微一笑,也不著惱,又對那年輕道人笑道:“不知道友乃是真人座下哪一位?”
年輕道人道:“雲丹子淩盛,你又是誰?”
這話問得極是無禮,沉央既然前來答話,自然便是一山之主,他卻故作不知。盈兒細眉一挑,便要大喝。
長孫熙月看了她一眼。
小丫頭氣怵怵地哼了一聲,心想,今日是開山大典,盈兒大法師忍了,待今日一過,大法師定去尋你算賬!
沉央道:“福生無量天尊,不可思議功德。原是淩道友,遠道而來,沉央感激不盡。”又是一禮。
禮多人不怪,淩盛一怔,還了一禮,說道:“福生無量天尊,不可思議功德,道友有禮。隻是天地有綱,人道有常,這承自那一脈還需道友說個明白。”
“說個明白,說個明白。”又有那好事者叫起來。
“阿彌陀佛。”忽聽一聲佛號,震得滿山皆聞。眾人回頭看去,見是一個白胡子老和尚,那老和尚原本閉著眼睛,此時睜開眼來,雙眼如電,看得人背心發麻,好事者情不自禁閉了嘴。
沉央朝著老和尚一禮,長身而起,看著茫茫人群,障障雲海,朗聲道:“道友有問,沉央不敢不答。若問承自三洞尊神哪一脈,沉央自問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