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兒心想,淩師兄許久都沒吃東西了,既然是人,便得吃東西,我得去給淩師兄尋點吃的。
走出屋來,月明星稀,院中一派朦朧,左右廂房裏的燈光已經滅了,想來諸位師姐師妹均已安息。她輕手輕腳朝廚房走去,繞過前麵巷子,突見廚房外麵台階上蹲著一具黑乎乎、圓不溜秋得物事。她心下一驚,繼而又是一喜,暗想,莫不是惡鬼來吃人啦?這卻是來得好。驀然一聲輕喝,揚手便是一記掌心雷打去,跟著又掏出兩張黃燦燦的符紙打將出去。
西華山雖不擅符道,但同是道門一脈,畫符捉鬼那自然也不在話下。蹲在台階上的鬼物哪裏料得禍從天降,當即便讓這一記掌心雷打得猛一趔趄,從台階上一咕嚕滾將下來,還沒爬起來,兩道定魂符已貼在額頭,就此一動不動。
製住了鬼物,綾兒大喜不已,嗖地一下竄過去,從背後用劍架在鬼物脖子上,正要說上一句:‘你這小鬼,區區微末本領竟也敢害人?’哪知話還沒出口,便聽那鬼物叫道:“誰,誰拿掌心雷炸老子,背後施得暗算,算得甚麼英雄好漢?”
“是你這條臭泥鰍?”
這聲音極是熟悉,綾兒吃了一驚,轉到前麵一看,哪裏是甚至鬼物,分明便是一條被掌心雷炸得渾身冒煙的臭泥鰍,原本她聽得聲音便即不樂,此時一見餘裏秋這般模樣,‘哈’地一聲便笑將起來。餘裏秋大怒,他周身大穴被封,一身本領仍在,要不然,這一記掌心雷下來,焉有命在?
“嘻嘻,誰讓你裝鬼嚇人呢?”
綾兒格格一笑,把餘裏秋額頭上的符紙扯下來。她這定魂符隻可定五行不全的妖怪與鬼物,定不得人與魔,餘裏秋那是氣得狠了,一時呆怔,倒不是被她定住。
餘裏秋怒道:“老子幾時裝鬼了,老子那是在喝酒吃肉,長噓短歎……”綾兒笑道:“你還長噓短歎呢?好了,我該先瞧上一瞧得,對不住啦。”餘裏秋本是氣憤難當,還要再說上兩句狠話,但見她巧笑嫣然,一時竟罵不出來。他心想,老子是堂堂離心島主,當不與你小女娃兒計較。
綾兒把餘裏秋扶起來,往廚房裏走去,台階上果然放著一壺酒,一碟熏肉,想來餘裏秋方才當真是在喝酒吃肉,感歎身為階下囚之不易。二人走進廚房,綾兒尋了些吃食,正要返回後麵院子,突聽餘裏秋道:“有人來了?”
“有人,莫不是鬼?”
綾兒側耳一聽,並未聽見絲毫聲響,論修為本領,餘裏秋遠勝於她,聽不見自不為奇。此時已是中宵時分,萬籟俱寂。綾兒從廚房裏竄出來,本想回去告訴師姐,但轉念一想,我錯把臭泥鰍當成惡鬼,已是大失顏麵,倘若不捉上一個兩個惡鬼,那豈不是讓這臭泥鰍瞧輕?
正自這樣想,突然聽見前院傳來響聲,她心頭一喜,當即提劍朝前院奔去。大覺寺前院與後院之間是一條極深巷道。綾兒剛剛竄入巷子裏,身後便響起腳步聲。她眉頭一皺,想也不想,反身把劍架在那人脖子上,說道:“臭泥鰍,跟著我做甚麼?”
餘裏秋道:“荒郊野寺,深夜來人,這事怪異得緊。你當去尋杜掌教。”
綾兒心想,師姐那等本領,莫說區區小鬼了,便是更厲害十倍的鬼王,那也是手到擒來。隻是若去尋師姐,又豈能顯得出我的手段?便道:“有甚麼好怪異得,定是惡鬼來吃人了。你若害怕,便去尋我師姐,倘若不怕,便與我一道去捉幾個鬼來頑頑。”
“老子是堂堂離心島島主,豈會害怕鬼物?”餘裏秋道。
綾兒罵道:“喊那麼大聲幹嘛,把鬼嚇跑了,那我便唯你是問。”
說完,轉身朝前院走去,深怕把鬼嚇跑了,便斂了氣息,腳步雖快,但卻落得無聲無息,餘裏秋跟在她身後。二人走到巷子口,綾兒探頭探腦一看,隻見前院偏殿裏亮著一點燈光。她心頭大奇,暗想,怎會亮著燈呢,鬼物都是喜陰懼陽的,既怕日光,也不喜燈光。轉念又是大怒不已,好哇,這是明目張膽要害人麼,竟然如此囂張,絲毫也不把我瞧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