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想得很周到。本家是有一把義弘寶刀,不過不能交給你。”
“為什麼?”
“這把刀是光秀殿下的心愛之物,視為生命,死了也要親自帶到冥府。”
“什麼?冥府?”
堀久太郎突然停住了問話。他要將寶刀親自帶到冥府去的話必須隨身攜帶著。嗯,這麼說……已經落到了秀吉手裏啦?!
可是,堀久太郎並沒聽說秀吉已經得到了義弘寶刀啊?嗯,雖然沒聽說,也可能就在秀吉手裏!
“好吧!讓它陪著你們明智吧!”
兩個人的問話結束不久,阪本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鄉義弘寶刀其實就在光秀讓曾呂利新左衛門用十八頭白牛胸皮做的刀鞘之中,和光秀的“悲願”在一起。這一點恐怕還沒有誰能知道。也就是說,義弘所在之處便是光秀的所在之處。堀久太郎秀政沒有理解彌平太秀滿那略帶諷刺意味的話。
阪本城火光衝天。在這一片火海之中,光秀的妻子、兒子以及彌平太秀滿都英勇地自裁了,這是過去的故事。然而,明智彌平太秀滿真的已經死了嗎?
白牛義弘
離阪本城不遠的比睿山山麓有個鬆禪院(即應院)。三三兩兩從阪本城逃出來的難民們帶著焦土味兒來到這個同墓地相接壤的鬆禪院後庭院,人越聚越多。禪院夥房正在為難民們煮稀粥。
“不要害怕,敵軍不會隨便闖進來的。大家都是佛門弟子,放心地休息休息再想辦法吧!”
人群中自然有許多是被燒毀了房屋的男女老少,他們似乎不必擔心什麼了。此外還有一些從其他城池跑來的婦女兒童,及許多雖然丟掉了刀槍但一看便知道是武士模樣的人。
“無論怎樣攻城,進攻者向來都不會追擊婦女兒童和逃難的市民們。何況我們這裏又是睿山聖地,請大家放心吧!”院主惠現和尚曾兩次來到難民中間安慰人們。
惠現和尚在庭院裏轉了兩圈後突然停在一棵“辰張杉”樹前。這棵樹在庭院的右側,樹根下一個主人模樣的人正捂著自己的脅腹呻吟。有三個不知是侍童還是朋友模樣的人在護理、安慰著他。
“噢?”和尚吃驚地望著那個人問道,“這是怎麼啦?”
“哎,好不容易才逃到這兒,精神一放鬆倒患痢疾拉肚子了。”
“喲,這可不好辦哪!痢疾這病要幾天才能好轉呢。對了,你們把病人抬到方丈那裏去吧,愚僧給他找些藥來吃吧!”
“謝謝!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不必客氣,跟我來吧!”
和尚讓三人抬起病人的手腳隨他進了寺內,然後帶進方丈室。和尚找出藥,交給三人後說道:
“我看這病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到寺外去見風,對吧?”
四個人嚇了一跳,吃驚地互相對望著沒有答話。
“噢,不必自報姓名了。聽說惟任將軍也喪命了,這往後就更難辦啦!”
四個人又一次互相望了望。其中一個人湊到和尚麵前說:“高僧言之有理,確有其事。”
“哎呀呀!你不要之乎者也啦!好容易打扮成了市民的模樣,就不要講那些官話啦!”
“啊,好,好。”
“聽你的意思,是想確定一下惟任將軍喪命的虛實吧?我也是想了解一下。不知道惟任將軍是否喪命,怎麼能和阪本城同歸於盡呢?所以這才出來看看,沒想到卻被羽柴大軍給包圍了。現在已經無法逃走了,正想自殺了卻這一生呢!”病人說著突然臉色一變站起身來又說道,“這、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們的臉上都寫著呢!”和尚沒有笑,他把臉扭向旁邊說道。
“那麼?”對方逼問起來。
毫無疑問,這病人就是昨天下午騎著愛馬遊過湖來的明智彌平太秀滿。顯然,這和尚早就看出來他是誰了,所以才把他們讓進方丈室裏來。
“怎麼,你認為現在自殺還早嗎?”
“還早。因為將軍生前說好要交給我的遺物還沒有拿來。”和尚仍然扭著臉,但他說出的話卻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遺物?!”
“嗯,是用十八頭白牛的胸皮做成的悲願刀鞘裝起來的那把鄉義弘寶刀。”和尚低聲說道,然後轉過臉來問道,“你們知道義弘刀的下落嗎?”
慈忍的林蔭樹
秀滿差點兒喘不過氣兒來。
他知道義弘刀的事兒。正因為他知道,所以在將阪本城的寶物交給堀久太郎的時候才說:
“這把刀是光秀殿下的心愛之物,視為生命,死了也要親自帶到冥府去的。”這就說明義弘刀並沒有在阪本城。
他很清楚,這把義弘刀就裝在請曾呂利新左衛門阪內宗拾做的那把悲願刀鞘之中。明智彌平太秀滿認為所謂光秀的悲願就是要得到天下。
然而,光秀將這把義弘刀作為自己的遺物準備奉獻給鬆禪院的和尚?
“當然,現在還不知道義弘刀的下落。對,不知道寶刀的下落也就等於不知道隨身攜帶著它的主君是不是真的死了。”
“嗯,有道理。”和尚說,“這樣一來就有一個結論了。”
“什麼?結論?”
“那把寶刀不送到我這裏來,你們是不能自殺的。”
四個人又相互對望著點了點頭。主君死後要將義弘刀奉獻給鬆禪院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嗯,惟任將軍是我們睿山的大恩人。”和尚敏銳地察覺出了四個人的想法,便主動向他們講道,“當信長公決定燒毀比睿山的時候,惟任將軍曾極力諫言,勸他不要這樣做。他說您要是這樣亂燒的話一定會觸犯慈忍圓寂的許願的,不出十載必遭厄運,可信長公說什麼都不聽,結果還是……”
“您說的慈忍圓寂的許願,是怎麼回事兒呢?”彌平太秀滿不解地問。
“在說明這件事之前我先問一下,你知道本院所轄的山林‘辰張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