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默不作聲探出身子,問:“這樣便可操持令柴田和信孝害怕的大葬禮了?”
曾呂利“啪”地拍著胸脯說:“自然可為。但是,僅僅如此,用槍刀還不能解決,得靠真正的心計了。”
其實,秀吉不隻是在此次籌措費用過程中大開了眼界,還為以後積蓄大阪城巨大的財富積累了智慧。在此之前,秀吉在理財方麵的手腕不過隻抵得上普通的戰國武將。
“是嗎?行,真不愧為曾呂利。再談談葬禮規模吧。”
言語如同談論他人的事一樣,心情已舒暢多了。
投資堺地
說來武家的經濟都是與領地密切相關的大米經濟,雖說後來在商人積蓄資本的壓力下,在江戶末期麵臨土崩瓦解,然而,不直接參與生產的武士,如果最初便禁止動用武力掠奪則根本無法維持生活。這不光是在日本,至今軍事費用仍製約著全世界的人。
這種不合理現象在文明程度還不足以否定一切的戰爭時將繼續存在,這無疑也是野蠻的延續。
言歸正傳。聽說新左衛門能備下黃金和大米,秀吉趾高氣揚地吹噓起來。
“曾呂利,你別那麼神氣!這筆費用可不是個小數啊!”
“當然,這是我的主意。”
“知道嗎,要讓柴田和瀧川懼怕我們,隻向醍醐、山科、舟岡、梅津、東寺、四塚、西岡等七處增兵可不夠啊!”
“這也是我說的。”
“你的眼光太短淺、太短淺了!除七處要地外,僅僅增防禁中四門,葬禮的氣勢不足。怎麼樣?我看,參加葬禮的人數至少也得一萬人以上。”
“一萬人?真讓人吃驚。殿下突然氣粗起來了嘛!”
“是呀!”
秀吉側著胸,撚著泥鰍般的胡子,傲慢地幹咳了一下。
“你說我是誰?”
“我們的殿下,羽柴築前大人。”
“話說得太簡單了。本人是一舉粉碎光秀三日天下的天下主宰羽柴築前守秀吉。”
“小人知罪,誠惶誠恐。不過不拿出討伐光秀的氣勢,大葬禮就沒有意義了。”
秀吉的眼睛炯炯有神,如同放出兩道光芒。
“我至今仍沒向日本大名們宣稱今後的天下主宰是本人。”
“理所當然。”
“因此,這次信長公的葬禮,東麵的上杉、北條,西麵的毛利、大友,所有的大名小名都必須令其參加!”
“殿下,兩手空空,話說得太大了吧。命令全日本的大名小名?該不是想讓他們為您籌措錢糧吧?”
“別給我潑冷水了,曾呂利。他們費盡心血籌措費用,得盡其所用嘛!”
“敬請發號施令吧。就等天下的大名小名前來參加了。”
“當然,少來些也好。來了,那……”秀吉用筷子做了個向嘴送飯的動作,“這些人的費用自然很大了,但這也是我聲稱天下主人的機會。寫幾百封信,花不了多少錢!”
“高見!”新左衛門拍了一下膝蓋說,“殿下英明,將這次葬禮變成奪取天下的宣誓大會?”
“當然。不過我的智慧之泉並非無限,來否任其自由了。招呼到了,仁至義盡,不僅要虛張聲勢,還要增加親近感,讓人知道我築前殿下記得他們。此後可防止勝家或信孝垂死掙紮時,別人與之為友。不過,曾呂利!”
“是,有何吩咐?”
“葬禮意義非同小可,得用金銀、大米,不必節省。”
新左衛門有些不耐煩,還是挺起身拍胸說道:“不管是禍是福,我來辦了。”
“葬禮還是從紫野大德寺開始,或是相反從東山起向北野方向去呢?”
“悉聽尊便,盡可大造聲勢。”
“總之,從出發地到目的地,送葬隊伍不能斷,這樣,還得有和尚千人。一人一包一兩的施舍,則需千兩。”
“不過千兩!”
“雜項費用約一萬貫,這可是真正的雜用。”
“不過一萬貫,沒問題。”
“公卿們全都叫來,屆時不會直接用錢。但大德寺多少必須奉獻。”
“給把名刀足矣,錢就算了。”
“大德寺給戰利品名刀,就給不動國行的太刀吧!”
“從明智那兒奪來的?行。”
“還有寺院領地的進貢。給些永代進香錢,用不了多少。”
“行。大米得備多少呢?包括參觀者,約五萬至十萬人來京城,即令住在知己、旅籠各寺院宿所,飯總得吃。得先將足夠的大米運抵京城。”
“對,一共十萬人,葬禮期間一人一鬥,得一萬石!”
經這一說,精明的新左衛門也大吃一驚。雖說請纓受命了,但當時,近畿找不到一萬石。用五鬥俵計算也得兩萬俵,運糧的船隻怕還沒有籌措到呢。
(哼!牛皮吹大了!)
然而,此時秀吉的空想已無邊際,曾呂利收不住網了。
天下夢、紫色夢
“話說回來,曾呂利,還有件難辦的事。”
“都到這種地步了,該不會有什麼為難事吧。請隨意吩咐!”
“並不盡然。這太難辦了,你得拿出主意來。”
“什麼事情?”
“信長公的遺骨。遺骨已在本能寺燒掉,一片未留。和尚千人,從者萬人的葬禮隊伍,究竟抬什麼去送葬?”
“也是。”
“總不能抬著空棺吧!若找不到信長公的遺骨,葬禮名不符實呀。”
精明的新左衛門竟也沒考慮到這些。舉辦名揚全日本的葬禮,安葬的屍體都沒有,成何體統。僅設個靈牌未免淒涼,然而又不能隨便拾一塊。
“別泄氣,你是少有的智者,想法找到信長公的遺骨!”
秀吉隨口一句,新左衛門倒吸了口冷氣,沉思起來。
“對,有了。有辦法了。”
“想出辦法了?”
“想出來了,信長公遺骨已燒,世上都知道沒有遺骨,總不能抬著空棺招搖過市吧?”